摘要:對這一段歷史,張縉彥(1599-1670)作過查訪,有《寧古塔山水記·寧古臺》存世,記有,“老人言,百年前居民不過數家,依山而處,後移此城,故至今仍之。”可知,寧古臺時期的寧古塔,原是有城的,靠山、臨河,自灰泊而遷的數家同居城內。

寧古塔最早居民“自灰泊而遷”

北方洪牧

寧古塔肇始何年——最早的居民來自何地?在寧古塔流人著述中追溯,我們可以找到的線索是:寧古塔新城(今黑龍江省寧安市)——寧古塔舊城(即石城,今黑龍江省海林市長汀鎮古城村“寧古塔將軍駐地遺址”)——寧古臺(今古城村東四里龍頭山村;寧古臺又名龍頭山),如是,寧古塔最早居民,及寧古塔地名緣起,自應向寧古臺求之,這是一個常識性問題。

天聰十年(1636年),吳巴哈巴圖魯始築石城(以土築石壘因名),城平地、瀕河而起,原住寧古台山下的居民隨遷入城。對這一段歷史,張縉彥(1599-1670)作過查訪,有《寧古塔山水記·寧古臺》存世,記有,“老人言,百年前居民不過數家,依山而處,後移此城,故至今仍之。”並說,“寧古塔者,名其地也。其山則曰臺,塔與臺音相近也。或以山形如臺,故名。”意指舊城名寧古塔,乃相沿於寧古臺。相比方拱乾“寧古塔不知何方輿?歷代不知何所屬?數千裏內外,無寸碣可稽,無故老可問”(《絕域紀略》)的感嘆,歷史鏡頭終於推至近景,找到這位深諳世故的老人。方拱乾雖先張縉彥流放寧古塔,卻只在這裏生活二、三年,以江南族親認捐北京前門修繕南歸,是寧古塔的匆匆過客,而張縉彥則流連這片鍾愛的土地,終老寧古塔,屍骨與泥土相融。

老人所言百年前,把歷史拉回到努爾哈赤“十三副遺甲”起兵的風起雲湧年代。寧古塔地名,最早出現於《清太祖實錄》,即明萬曆三十八年 (1610年)十一月,“上命巴圖魯額亦都,率兵千人,往東海渥集(窩集)部之那木(納穆)都魯、綏分(綏芬)、寧古塔、尼馬察四路”;至此,寧古塔所在的忽爾哈河(牡丹江)、海蘭河(海浪河)流域,以及黑龍江中、下游、庫頁島、烏蘇里江流域,被努爾哈赤收復,並以寧古塔爲統治這一廣大地區的政治、軍事中心。

早在修築石城前十年,即天聰元年(1627年),皇太極即命戴珠瑚,以昂邦章京(滿語即將軍)駐防寧古塔。寧古塔又是最早遣戍塞外的流人住所,張縉彥即其中一著名人物。張縉彥以古代知識分子的眼光,撥史弄筆。他在石城尋訪的老人,及原依山而處的居民,正是寧古塔變遷史的見證者。那麼,“百年前不過數家”的寧古臺居民,又是來自何地呢?

張縉彥《寧古塔山水記·石城》有記,“又聞之,老人云■自灰泊而遷。或言城在寧古塔(寧古臺),後移此地,然圖籍無可考矣。”可知,寧古臺時期的寧古塔,原是有城的,靠山、臨河,自灰泊而遷的數家同居城內。儘管原文脫一字,但“自灰泊而遷”表達的意思,則是明白無誤的。就是說,寧古塔最早的居民,是來自一個叫作“灰泊”的地方,此言出自距今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土人老者,見之張縉彥著述,其可信性毋庸置疑。此處有一偏巧,即脫字的位置,倘使脫字是後五字的任何一個,本話題必是一個死結。書中形勝,皆記寧古塔周邊地段,只有《寧古塔山水記·兀喇》一節,寫“寧古塔西南八百里,有大鎮,曰兀喇”,並說,“兀喇與灰泊、■賴海,同爲兄弟之國,互相雄長”。兀喇,即烏拉部都會,今吉林市龍潭區烏拉街滿族鎮。在這裏,原書著者已給出灰泊即輝發的明確答案。

灰泊、灰扒、輝發同屬於滿語詞彙的音譯、音轉變化,概指海西女真扈倫四部之輝發部,其地名同音字還可找到數種,灰泊是其中之一。作爲音譯名詞,它們對應的滿語原意都是“茶青色的河”。《大明一統志》記作灰扒江。吳兆騫(1631-1683)流放寧古塔出關途中,曾寫有《過灰扒故城》詩;方拱乾(1596-1666)《絕域紀略》中,有一段記述寧古塔——鸚哥關驛路的文字,其中一處“差卒換馬之地”,同樣記作“灰扒”,說明寧古塔、灰扒(灰泊)之間的地緣與交通聯繫。只是在道路的歷史演化過程中,隨寧古塔將軍移治吉林烏拉,東清鐵路通車,灰扒變得陌生而遙遠了。

輝發古城遺址,在今吉林省通化市輝南縣輝發城鎮光輝村“輝發古城遺址”,古城輪廓猶存,依山面水,城垣三重,自成險寨。不過,努爾哈赤吞併輝發部戰爭,打得相當慘烈,輝發部的一支,如何展轉東遷海蘭必喇(即今海浪河),在這座臨水的山下定居下來(這座山後來起名寧古臺),細節往事,已湮沒在浩繁的歷史長河中,難以稽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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