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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乌鲁木齐三坪农场以西4公里的农场一连，有一个名为“安南工”的自然村，地块平整，几排院子错落有致，难闻鸡鸣狗吠，犹若一座空庄子。这里的居民在2013年至2015年搬迁到5公里外的场部高层小区了，似乎只留下了安南工这个遥远的地名。

安南，就是现在的越南。唐朝在越南北部的交阯设置了安南都护府，五代南汉时期，这里独立为安南国。12世纪后半叶至19世纪初，越南各朝代君主被中国皇帝册封为安南国王，越南对外的国号也是安南国，期间1400年至1428年，安南又被明朝收复，短暂统治了一段时期。19世纪初阮朝统一越南后，阮朝创立者阮福映一度主张将国号改为“南越”，但当时清政府认为历史上的南越国涵盖了中国华南地区，字面含义与阮氏政权统治范围不符，怀疑越南有异心，经交涉最后决定将国号定为“越南”，沿用至今。阮福映也被嘉庆皇帝正式册封为“越南国王”。

越南阮朝嘉隆帝阮福映

明清之际，安南国处在动荡之中，康熙年间，黎氏取代莫氏，成为安南国主。乾隆初年，莫朝王室后裔黄公质起兵反抗黎朝，从1751年到1769年，持续了近二十年。1769年，黄公质病死，其子黄公缵（zuan）亦为黎朝官军所败，率数百人逃入云南省境内，乾隆皇帝考虑到他与安南前朝莫氏的历史渊源，允许其避难，将他们安置在边境中方一侧。由于黄公缵是莫朝王室后裔，在安南民间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在云南避难，使得安南内部政局不稳定。安南国王多次要求将黄公缵引渡，斩草除根。乾隆皇帝一方面指示军机大臣答复安南国王：作为难民，黄公缵等人穷途来归，大皇帝不能听任他们回国引颈受戮；再者，为了安南国内的稳定，将黄公缵等人从靠近安南的云南迁徙到刚刚形成聚落的乌鲁木齐，远离安南，断绝祸根。

1771年9月，黄公缵等人抵达乌鲁木齐。陕甘总督吴达善奏报了安置情况：“查迪化城所属土墩子地方，地肥水足，堪资生计。”将招垦之地拨给每户三十亩，还借给农具、种籽、耕牛、马匹等生产资料。责令头屯河把总管理相关事宜。从此，这些远道而来的安南人成为了乌鲁木齐的屯垦者，黄公缵也成了头屯河土墩子地方安南人的乡约，管理随他而来的二十二户安南人以及660亩处女地。土墩子自然而然变成了安南工。“工”是乌鲁木齐及其他老北疆人熟悉的地名，比如二工、中营工、河州工等。1762年，清朝在巩宁城（乌鲁木齐老满城）向北排列头工、二工、三工、四工等，“工”是地界、区划的意思，指代某一地方所辖的地亩，这一地名与屯垦息息相关。

到达乌鲁木齐的第六年，黄公缵去世了，安葬在屯垦地附近，也就是现在的安南工，有数米高的坟丘，坟前树立了一块墓碑。后来当地人就称此坟为“黄公坟”，后来以讹传讹为“皇姑坟”，把这里的地名叫石碑子。1978年，安南工的村民合计在村口的渠沟上担一个小桥，认为早已废弃的石碑子正好合适，用爬犁子将石碑运到渠沟担起来。经年累月人踩牛踏，碑文字迹已不复存在。2011年，这块石碑子由场部保管。碑体长1.2米，宽0.5米，青色砂岩，质地坚硬，雕凿粗糙，中部长方形区域已十分光滑，应是撰写碑文的区域，无法辨识字迹。

石碑子

据安南工老一辈人介绍，当年安集延人入侵时（指阿古柏侵略新疆），安南工村民招架不住，向西逃往绥来（玛纳斯）避祸，后来徐统领和左大帅打跑了安集延人，在安南工设置了回屯，安置了十几户回民，主要是甘肃、宁夏迁来的。解放前后，这里有二十余户人家，八成是回民，1958年来了一部分安徽的支边青年，在此落户。

安南工附近出土的越南钱币

在黄公缵及其他户民精耕细作这片沃野的同时，乌鲁木齐成了塞外的粮仓。虽然“故土难舍”是老百姓的固有情结，乌鲁木齐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流寓者”，包括退伍的士兵，流放的犯人，远行的客商等，在本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和环境，“乐不思蜀”，便不打算返回家乡了。他们多以同乡为纽带，形成一个个聚落，以原籍地名称呼新的定居地，官府照此注册，如凉州户、敦煌户、镇番（民勤）户、山丹户、高台户、肃州户、安西户、兰州湾、西宁大庄子、撒拉村、陕西工、山西巷、湖南村、河南村、广东村、天津帮、宁夏湾等。

历史上，乌鲁木齐曾经是流放的犯人、政治难民等为主参与创建的塞外屯垦地，故乾隆皇帝将此城赐名迪化，希冀启迪、教化这些曾经犯过错误的人们，能够在新的环境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新生。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安南黄氏一行远离故土，在中华西北边陲落地生根，后裔融于中华民族的血脉。曾经的土墩子聚落地，成了今天乌鲁木齐市郊的安南工，往事随风飘去，然而这片土地，从不缺少传奇。

作者：疏勒盐，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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