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鳥是一種與龍齊名的神異動物,傳說中的鳳鳥是雞頭、鳥身、蛇頸,翅與孔雀相似,是一種混合形的神異動物。
敦煌石窟藝術中,在保存有大量龍紋圖像的同時,也保存有一定數量的鳳鳥紋飾,其內容也豐富多彩,分佈在自北朝至清代、民國等十多個朝代的敦煌藝術之中。這裏先就敦煌北朝石窟藝術中的鳳鳥紋樣作一些初步介紹。
北魏時期,敦煌石窟中開始出現鳳鳥圖像,如北魏第254窟中心塔柱北向面的浮塑鳳首龕梁(圖1)以及北魏第260窟中心塔柱東向面的浮塑鳳首龕梁(圖2)。這是莫高窟現存僅有的兩處鳳首龕梁,且均有殘毀,如第254窟只剩下西側鳳首,第260窟只剩下北側鳳首。

從殘存的鳳首形象可以看到,雖然浮塑鳳首龕梁沒有浮塑龍首龕梁那麼有氣勢,但漂亮的鳳尾向上翹起,正好用它的尾羽來裝飾龕楣,形成了向上的火焰紋樣,增添了畫面動感,也有幾分嫵媚,呈現了鳳的吉祥美麗。
在麥積山北魏第133窟10號碑中,也雕刻有鳳首龕梁,但其造型比較完整,兩隻展翅的鳳鳥面向龕內,而不像敦煌第254、260窟的鳳首是曲身向龕外兩側(圖3)。順便指出,麥積山第133窟10號碑刻有三層佛龕,龍首龕梁雕刻在上層,鳳首龕梁雕刻在下層。

北魏第260窟中心塔柱北向面闕形龕的龕上還繪有兩隻鳳鳥相對,其形象爲雞頭,曲頸,挺肚,展雙翅,鳳尾上翹。兩隻鳳鳥中間繪有一身化生(圖4)。

在北魏第431窟平棋中,除了繪有龍紋邊飾,還繪有鳳鳥紋邊飾(圖5)。

變形龍紋一樣,鳳鳥紋也是變形紋樣,其形象似孔雀,雞頭,高冠,上身捲曲,肚子上的花紋顯著,展翅,尾平舉,尾上雀眼歷歷在目,伸腳爪,側身臥於邊飾中,空白處有葉片襯托,形成一幅橫條式的邊飾圖案。其構圖設計巧妙,雖委曲於窄長的邊條中,仍能顯示出展翅飛翔的生動神態(圖6-1、6-2)。

另外,北魏第257窟北壁的《須摩提女緣品》故事畫中,繪佛弟子羅雲乘坐五百孔雀、大迦旃延乘五百白鵠(即天鵝)赴會(圖7、圖8)。畫面中所描繪的孔雀、白鵠等,有學者曾將它們歸於鳳屬禽鳥類紋樣介紹(歐陽琳《敦煌壁畫中的鳳屬禽鳥類紋樣》,載麥積山石窟藝術所編《石窟藝術》,陝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8頁)。這裏簡單提及,供讀者參考。

西魏時期的鳳鳥紋飾,與北魏時期相比,頗爲豐富。在許多情況下,鳳鳥圖像是與龍圖像相對應出現的。如與西魏第249窟窟頂北披東王公所乘坐的龍車相對應,是南披西王母所乘坐的鳳車。略有不同的是東王公乘坐的是四龍御車,而西王母乘坐的是三鳳御車。畫面中,三隻鳳鳥拉着鑾車,展翅在天空中向前飛奔。鳳車前後,分別有揚幡持節的仙人乘坐一鳳鳥作引導,在虛空飛翔(圖9、圖10)。

爲了更好地表現天空世界,第249窟窟頂東披中在兩力士捧託摩尼寶珠的兩側,除了在左右各繪一身飛天護持外,又各繪一隻鳳鳥相對飛翔(但也有學者認爲繪的是朱雀和孔雀)(圖11)。

又如西魏第285窟西壁南龕所描繪的日天下部畫一輛三鳳馭車,車廂內畫二力士,身穿短褲,一前一後。前者一手持人面盾牌,一手舉作趕車狀;後者雙手高舉呈用力託日天狀。三鳳御車在兩名力士的駕馭下,巡遊太空,以示日天當空運行(圖12)。第285窟窟頂四披中,亦描繪有不少鳳鳥在天空中飛翔或爲仙人騎乘(圖13、圖14)。不過,也有學者認爲這些鳳鳥可能描繪的是朱雀。

敦煌壁畫中的佛像頭上多畫有華蓋,形狀各異,豐富多彩。如西魏第249窟北壁說法圖中,華蓋兩側各繪一隻鳳鳥,兩隻黑鳳作俯衝飛翔狀,頭、脖項、腹部之間作S形,青冠、雞頭、蛇頸,挺肚、展翅、翹尾而飛,口啣流蘇,與南壁說法圖中華蓋兩側的龍紋裝飾相對應,生趣盎然,同時也具有很強的裝飾性效果(圖15、圖16)。

在敦煌壁畫的許多裝飾性圖案中,繪有鳳鳥紋樣的畫面很多,且多與植物搭配。如西魏第285窟南壁的龕楣中,繪兩隻鳳鳥側身相對而立,紅喙藍冠,挺肚,展翅,後有雉翎,尾羽飄動,四周畫卷草紋蜿蜒纏繞,彷彿在天國宮苑中(圖17)。

又如西魏第288窟人字披前披中所繪的鳳鳥蓮花忍冬紋,蓮花上站立着一隻青綠色鳳鳥,頭似雞,有頭冠,兩眼圓睜,口啣忍冬枝,回首,側身,挺肚,展翅,翹尾,兩腿似雞爪,尾上還有許多華麗的鳳眼展示給觀衆,雙腳站立於蓮蓬上,周圍有忍冬紋襯托(圖18)。該窟人字披後披中所繪的鳳鳥蓮花摩尼寶珠紋,

一瓶狀的摩尼寶珠晶瑩放光,頂端生出蓮花,上棲鳳鳥,口啣仙草,振翅欲飛。鳳鳥、蓮花、摩尼寶珠三者融爲一體,既有很強的裝飾性,又富有動感(圖19)。

北周時期的鳳鳥紋飾,主要有御車之鳳,其在構圖上大體繼承了西魏時期御車之鳳的特點,如北周第296窟西壁龕南側西王母乘坐的鳳車,與西魏第249窟中西王母所乘坐的鳳車相比較,由三鳳御車變成了四鳳御車。另外鳳鳥造型也有所變化,頭冠高聳,眼圓睜,嘴大張,揮舞雙翅,形象顯得活潑、張揚。其色彩搭配也變得較爲複雜,如頭冠和身體的色彩爲赭黑、淺灰、土黃、石青,雙翅的色彩爲土黃、石綠、赭黑、淺灰。特別有趣的是鳳車上的旗杆和華蓋杆的頂端均爲龍首,華蓋杆頂端的龍首口啣長幡,旗杆頂端的龍首口啣鈴鐺,描繪得頗爲細緻。這幅畫把龍與鳳有機地結合起來,可謂煞費苦心(圖20。

北周第296窟窟頂北披邊飾中的鳳鳥圖案也非常活潑、生動,畫面中鳳鳥側身、昂首、曲頸、挺肚、頭冠高聳,口啣枝葉,雙翅下垂、翹尾,神氣活現地站立於忍冬枝葉叢中(圖21)。

從以上情況可以看到,敦煌北朝藝術中的鳳鳥紋飾,雖然有種種變化,但在繪畫技法上始終採用民族傳統的鳳鳥形象,使其具備藝術的誇張與適應審美的要求,並與相關的裝飾圖案以及故事畫內容和諧融合在一起,成爲敦煌佛教藝術中的一個值得關注的內容。
來源:敦煌研究院,作者:王義芝、衚衕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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