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江蘇保姆悶死老人事件:嫌疑人曾是醫院“黑護工”,鄰居稱其不差錢)

5月2日,67歲的江蘇溧陽保姆虞某將其服務的83歲老太悶死,被房間中的監控探頭拍下,引發廣泛關注。

新京報記者瞭解到,虞某此前在溧陽市人民醫院做護工,收入較高,後來由於醫院開展“黑護工”整治行動而離開。在曾經共事過的護工眼中,虞某的形象截然不同——有人指其霸道、搶活兒,也有人認爲其溫柔、懂禮貌。

溧陽市人民醫院方面表示,黑護工是醫院的一大頑疾,存在管理困難、病人疏於照顧等情況,因此,醫院引入健康管理公司對護工進行統一規範管理,清理黑護工。不過,新京報記者發現,由於黑護工和正規護工存在價差,黑護工羣體在醫院中依然存在。

多面印象:有人稱其霸道,有人稱其溫柔懂禮貌

在擔任保姆之前,虞某曾在溧陽市人民醫院做過護工。據官方網站介紹,溧陽市人民醫院是一家三級乙等醫院,有着70多年的歷史。2017年9月,醫院搬遷至佔地10萬餘平方米的新院區,有一棟22層的嶄新住院樓。

5月13日,新京報記者在住院樓中向多位護工詢問虞某的情況。今年65歲的護工吳小姝(化名)表示,自己以前從其他護工處聽說過虞某,“她是這裏的一霸。別人只服務一位老人,她要服務兩個、三個。別人的活兒都拉過來給自己幹,工資她一個人拿。”吳小姝還聽說虞某曾和病人發生過爭吵,但不知道具體情況。

然而,在另一位護工徐悅(化名)的印象中,虞某則是個溫柔、懂禮貌的人。2019年上半年,她和虞某分別服侍兩位住在同一間病房中的老人,共同相處過約十天。徐悅記得,虞某說話輕聲細語,嗓門不大。平時徐悅來到病房,虞某還會很客氣地主動寒暄,“你來了,你喫飯了沒有?”

徐悅和虞某當時同處的病區中,大部分病人神智不清,自理能力差。徐悅說,虞某當時照顧的那位老人喫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然而,虞某從來沒有向徐悅抱怨過工作忙、工錢少,一直默默完成本職工作。

有一次,徐悅服務的老人體溫高,虞某還過來幫忙,很有經驗地用毛巾蘸冷水擦拭靜脈位置的皮膚,幫助老人進行物理降溫。“我感覺她人不大壞嘛,怎麼會這樣呢?”虞某出事後,徐悅感到驚訝、費解。

對於吳小姝所稱虞某同時服務多位老人的情況,徐悅證實,虞某確實同時服務過三位老人。“有的病人病情輕,只用幫打飯、買東西、掛掛水。”不僅如此,虞某還會到住院樓大廳裏主動“拉客”,看到帶着老人的家屬就會迎上去問“你家要護工嗎?”這樣的舉動在護工羣體中並不常見。“攬活兒攬多了,總會讓其他護工看着不滿的。”

而2019年上半年,二人同時照顧老人所在病區,由於病人病情普遍較重,該病區嚴禁護工“身兼多職”,使得虞某失去額外收入,但徐悅印象中,虞某也並沒有抱怨過。

5月12日,被害老人生前居住的牀榻。一旁保姆睡的鐵架牀已被豎起。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曾在醫院做護工收入較高,對鄰居稱要存錢越多越好

5月13日,在溧陽市別橋鎮某住宅小區內,新京報記者找到了虞某居所。該住所由住宅樓一樓車庫改建而來,捲簾門所在的位置被改裝爲鐵質防盜門。據一位鄰居稱,車庫的平均售價爲8萬元左右,虞某和老伴兒今年春節後纔剛剛搬進來,而車庫背後的住宅樓中便是兩人大女兒的家。

5月13日,別橋鎮某小區中。保姆虞某家門緊閉。鄰居稱其於今年春節後在此居住。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另一位鄰居表示,她知道虞某在醫院做護工,有一次和虞某閒聊時,她問虞某年紀這麼大了,爲何還要出去做工?“她說閒着難受,還是要做的,存點錢。我說你已經有存款了,她說要做的,錢越多越好。”

多位護工和鄰居告訴新京報記者,虞某和老伴兒都在溧陽市人民醫院做過護工。在別橋鎮,護工被認爲是一份待遇優厚的工作。吳小姝透露,護工的平均工資報價爲每天150元-170元,這意味着,如果同時照顧兩位老人,月薪有望過萬。如果患者病情較重,日薪還會再增加10元左右。

5月13日,溧陽市中心醫院住院樓外景。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護工們普遍喜歡照顧病情較輕的患者,“陪着玩玩兒,幫着上廁所、打飯就行了。”目前,吳小姝同時服侍着一間病房中的兩位患者,她表示就算給她一萬元月薪,她也不會離開醫院去當住家保姆。

據新京報此前報道,遇害老人家屬表示,給虞某開的工資是每月3000元。對此,徐悅直言待遇太低,“從醫院出去的護工有的比護士還懂護理,他們賺的是要比普通保姆多的。”她表示,去年和虞某共事期間,虞某拿的工資是每天160元,也就是一個月4800元。

虞某事發後,有聲音稱虞某是嫌錢少才做出傻事。對此,吳小姝表示,“嫌錢少可以提出不做啊,只要談定價格,我們護工就會負責到底。”

5月12日,老人生前居所的一樓客廳桌子上擺着遺像,如今已無人在此居住。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醫院騰退“黑護工”後回家

在醫院做護工收入高,爲何虞某要離開醫院去做住家保姆呢?

溧陽市人民醫院內張貼的一則落款爲去年6月的公告顯示,由於溧陽市正在開展“‘獨霸一行護工’專項整治行動”,醫院對無組織護工、無健康證和上崗證的護工予以清理,轉而委託揚州一家健康管理公司溧陽分公司統一招聘、統一管理。

5月13日,上述健康管理公司負責人對新京報記者表示,虞某並不在公司的正式護工之列,而是所謂的“黑護工”。

該負責人介紹,引入健康管理公司對護工進行統一管理後,溧陽市人民醫院實行陪護證管理,只有該公司的正式護工或者長期陪牀的家屬可以申領此證。疫情發生後,住院樓前後大門派駐了保安值守,禁止一般的探望人員進入住院樓,只有持陪護證方可入內。新京報記者從鄰居處瞭解到,虞某是春節過後回來別橋鎮居住的。這與疫情發生的時間點重合。

5月13日,溧陽市中心醫院住院樓電梯內張貼着清退“黑護工”的公告。新京報記者 海陽 攝

“黑護工一直是我們醫院的一大頑疾。”5月13日,溧陽市人民醫院宣傳科科長陸偉芬表示。由於病人有客觀需求,而黑護工又有着價格優勢,因此屢禁不鮮。“黑護工有些很難管理,他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搬到醫院了,搞成一個家的樣子;他會天天跟患者跟家屬吹耳邊風,詆譭我們的醫務人員;我們要求護工一對一,但有的黑護工一對多,甚至一對五、跨樓層。家屬一走他就跑開了,使得病人處於無人照顧的情況。”

陸偉芬表示,有的黑護工和病區的護士長矛盾很大,過去出現過護士長被要挾、被打罵的現象,護工之間也會爲爭搶客源打架。

因此,去年以來,院方引入了健康管理公司對護工進行統一管理,並對黑護工進行清理。每個住院樓層都設置了護工小組和組長,護工只能在所在樓層和病區工作,禁止“串樓”。此外,招聘護工的流程也趨於規範,應聘護工需要出示健康證、上崗證、無犯罪證明。

然而,新京報記者發現,“黑護工”羣體在住院樓內依然低調存在。吳小姝本人即是“黑護工”,但持有陪護證。她拒絕透露獲取渠道,“只要做得讓病人滿意,護士長也滿意,就行了。”

吳小姝表示,“黑護工”長期存在的主要原因在於價差。新京報記者從上述健康管理公司一位病區小組長處瞭解到,正式護工的陪護服務分爲半托和全託,如果是寸步不離的全託,費用每天在220元到240元之間。這與“黑護工”的報價有着幾十元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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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啓輝 本文來源:新京報 責任編輯:林啓輝_NB13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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