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要江山圖治垂青史,也難說身後罵名滾滾來。”雍正皇帝被辮子戲演得很悲催:老婆基本全背叛,孩子多數非親生,不但頭上綠油油,而且死法也千奇百怪,最奇怪的是被冊封爲妃子的親生女兒用剪刀刺死。這些抹黑讓人覺得雍正當年除惡未盡,老八老九老十四留下了太多後代,一旦這些人掌握了話語權,雍正不變黑變綠都難。但是細想起來,那些竭盡全力抹黑雍正的人,還真未必姓愛新覺羅,而是雍正推行新政的時候做了五件事,正是這五個舉措得罪了一大批人,這才招致了身後罵名滾滾來——他動了別人的奶酪,削弱了既得利益者的特權。而且雍正新政,甚至連乞丐都得罪了,難怪有人說他妻子全背叛兒子多數非親生——乞丐編蓮花落是不需要事實作爲依據的。如果被雍正得罪的官紳和文人編出故事來讓乞丐傳唱,那就跟讓鬼推磨一樣容易。而街頭巷尾假語村言,正是“史學家”和“劇作家”靈感的源泉。

首先他第一件得罪人的事情,就是“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要知道很多人的夢想,就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登上天子堂,也就是當上官老爺,就不用當差不用納糧了。可不要以爲官紳老爺們不當差不納糧是件小事情,因爲不但他們不用當差納糧,他們的老婆孩子也不用,家奴侍女也不用,甚至掛靠在他家的土地也不用繳稅。這麼一說大家就明白了:即使不是官紳,只要把土地甚至自己掛靠在官紳名下,也不用當差納糧了,當然,是需要向官紳繳納一筆費用的,這費用雖然要遠遠低於正常向朝廷納稅,但也足以讓官紳賺得盆滿鉢滿了——這是一個官紳與平民“雙贏”的局面,只有朝廷賠了,以至於不怎麼鋪張浪費的康熙皇帝也沒錢花:國庫空了,沒錢治河、沒錢賑災、沒錢打仗。而雍正一上臺,就取消了官紳不當差不納糧的特權,這等於斷了全部官員富豪(富豪可以買到官員身份)的一大財源,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雍正朝乃至以後的九成九官員,一提起這件事就恨得牙根發癢。

第二件事就是追比欠款。康熙手裏原本是有些錢的,但是那些錢都被官員們“借”走了,當然是有借無還,就像某些官員能在飯店喫出二斤白條一樣,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還,康熙念在那些人“勞苦功高”的份兒上,也沒好意思嚴厲催討。但在那些欠錢的官員眼裏,雍正就是個吝嗇鬼錢狠子:欠國家錢不還的,先免官後吵架,這輩子還不完的國庫欠款,子子孫孫來還。寫《紅樓夢》的曹雪芹,其實其祖上不但是大貪官,還是大老賴,欠了國庫幾十萬兩銀子,但是曹府依然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有人說曹家欠款,是被康熙下江南喫出來的虧空,可是翻開康熙“聖旨”我們就會發現,康熙並沒有喫完抹抹嘴拍拍屁股就走了,而是給了曹家肥得不能再肥的肥缺,每年的“常例錢鈔”,就足以堵上他喫出來的窟窿。但是曹家一邊欠債不還,一邊繼續奢靡無度——有康熙罩着,欠多少錢都可以不還。但是雍正一上臺,就把曹家抄了。曹雪芹一家的遭遇,只是清朝諸多老賴家族的一個縮影,所謂《紅樓夢》,不過是落魄紈絝子弟對過去奢靡生活的懷念和輓歌——賈寶玉的錦衣玉食難道不是來自民脂民膏?

第三件事就是耗羨歸公。某年明月曾經調侃明朝官員“淋尖踢斛”在老百姓上繳的稅糧中鷺鷥腿上劈精肉,但是他可能不知道,清朝官員更狠:他們是直接扣錢!這就是我們熟知的火耗——交上來的散碎銀兩融化重鑄成大錠官銀,是有“損耗”的,至於損耗多少,由官員說的算。筆者一直很奇怪:銀屬於物理化學特性都很穩定的重金屬,而老百姓交上來的散碎銀兩,其實也是從大錠官銀上剪下來的(很多店鋪都備着剪銀子的夾剪),融化重鑄又能有對少損耗?可是在官員嘴裏,這損耗能達到每兩達二三錢甚至四五錢。這些“火耗銀子”,其實都“蒸發”進了官員的腰包,於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但是這數以萬計的銀子,被雍正咔嚓一刀砍沒了:“耗羨歸公,給你們養廉銀子”。總督每年兩萬兩、知縣兩千兩的養廉銀子,各級官員根本就瞧不上眼還怨聲載道,可見從前他們撈了多少“火耗銀子”——要知道雍正當和碩雍親王而且領雙份工資(食雙俸)的收入,也就跟總督的養廉銀子一樣多。

第四件事就是廢除賤籍。在明清兩朝,即使是乞丐也有一種可以隨便欺負的人,那就是“賤民”,他們的“戶口本”都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樣,有個專屬的稱謂,叫做“賤籍”。細分下來,賤民又分惰民、樂籍、樂戶、疍(dàn)戶(水上居民)、伴當、世僕,這些人不能隨意走動,不輸於士農工商,更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甚至被乞丐打死了,也不用償命。通俗一點說,賤民不是民,甚至也不是人。但是雍正一上臺就取消了賤籍制度,甚至還允許他們的子孫參加科舉考試。這可是茅坑裏扔炸彈,連乞丐都跳着腳反對:“什麼?那些賤民也有機會成爲官老爺,我們以後還欺負誰去?”這就是人的劣根性,不管自己生活有多慘,只要有人比自己還慘,那麼心理上就會有一種滿足感,不管自己過得好不好,都不能讓別人過得比自己好——雍正新政連乞丐都得罪了。

至於第五件事,就是鐵腕懲貪了。雍正鐵腕懲貪,連他的兒子乾隆都不以爲然:不能貪,誰做官?這個話題就不能再說下去了,因爲歷朝歷代古往今來,懲貪的皇帝和官員都不怎麼受歡迎,甚至口碑也不好,在史書中往往被劃入“酷吏”,站在百姓立場上跟官員作對,而官員們是掌握着話語權的,至於老百姓滿不滿意,又有哪個朝代真正在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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