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獄是指舊時謂統治者爲迫害知識分子,故意從其著作中摘取字句,羅織成罪。一提到文字獄就不禁讓人毛骨悚然,因爲中國語法的不嚴謹,導致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被誤解,被“發揚光大”,而文字獄的後果卻是極爲殘忍的。

文字獄在中國可不是清朝纔有的獨特產物,宋朝時期蘇軾就因爲烏臺詩案險些掉了腦袋。不過歷代的文字獄確實沒有清朝時期的更加興盛,清朝的文字獄主要集中爆發於清朝順治、康熙、雍正和乾隆四個時期,總共大約170起。除了數量上多以外,更要命的是文字獄真的能要命,而且是一家一家的要命,文字給人的壓力十分恐怖。

清代著名的文字獄不少,有《明史案》、《南山集案》、《一柱樓詩集》等等都是在中國歷史學界引起過巨大反響的案件。然而這些並不是清代歷史上的第一個文字獄案件,清代第一個文字獄爆發於清代的順治時期的《變紀》案。

故事發生於順治四年(1647年),一名廣東和尚在南京過城門的時候被守城的清軍士兵搜出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再變紀》。書的內容大概是記載的都是明代軍民殊死抵抗清軍的英雄事蹟,書的所有者法號函可,是當時的一名高僧。

函可和尚

函可俗姓韓,名宗騋,字祖心,號罪禿、剩人,博羅浮碇岡人,與當時天下的名仕交往很多。“名傾動一時,海內名人以不獲交韓長公騋爲恥”。函可所攜帶的這本《再變紀》是一本私人所寫的史書,而且是一本手稿。不過這本書在被清軍搜查出來之後當即被銷燬,所以《再變紀》裏面到底有什麼問題觸動到清朝的統治者我們不得而知。

不過明代晚期著名詩人邢昉在《讀祖心再變紀漫述五十韻》中有這樣的描寫“所恨喪亂朝,不少共驩輩。城頭豎降旗,城下迎王旆。 白頭宗伯老,作事彌狡獪。”大概的意思是對於亂朝喪失政權的怨恨者有不少和宗騋一樣的人,城上樹立投降的旗幟,城下歡迎豫親王的旗幟。宗伯是指錢謙益,後面的所有詩句全部寫史。後面還有“幸有兩尚書,臣節堂堂在。又有楊中丞,甘死如飲瀣。嗚呼黃祠部,刀鋸何耿介。郎吏及韋布,一二更奇快。”對史可法、高倬、韋布等人進行褒獎。由此可以推論,函可的立場應當是站在清朝對立面上的,而《變紀》中所記載的內容應當也與當時的主流觀點不相符。

邢昉

與《變紀》一同被起獲的還有弘光皇帝給阮大鋮的信件。清兵對函可進行羈押,並對他上了大刑。江寧總管巴山在給多爾袞的奏疏中寫道“疑有徒黨,拷掠至數百,但云某一人自爲,夾木再折,血淋沒趾無二語。”甚至“項鐵至三燒,兩足重傷。”函可自始至終都說只是一人所爲。

不過函可通關的時候拿的是洪承疇的手牌,所以江寧總管巴山並不敢擅自做主。而此時的洪承疇也得知信息,要求將函可押解北京,讓睿親王多爾袞來定奪。

《東華錄》十一月,洪承疇奏:“犯僧函可系故明禮部尚書韓日纘之子。日纘乃臣會試房師。函可出家多年,於順治二年正月內,函可自廣東來江寧刷印藏經。值大兵平定江南,粵東路阻,未回,久住省城。臣在 江南,從不一見。今以廣東路通回裏,向臣請牌,約束甚嚴。因出城門盤驗,經笥中有福王答阮大鋮書稿,字失避忌,又有《變記》一書,干預時事。函可不行焚燬,自取愆尤,臣與函可有世誼,理應避嫌,情罪輕重不敢擬議,其僧徒金獵等四名原系隨從,歷審無涉。臣謹將原給牌文及函可書帖封送內院,乞敕部察議。”

洪承疇

可見此時的洪承疇已經打算撇開關係,讓多爾袞自行裁斷。1647年,清政府在南方剛剛消滅隆武和紹武兩個政權,但是大西軍和永曆朝廷進行聯合,多爾袞在南方還需要仰仗洪承疇,所以對函可這個案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多爾袞以“有幹我朝忌諱”將函可發配到千山慈恩寺,後到滿清的龍興之地瀋陽金塔寺。函可發配東北期間創辦了冰山詩社,開啓了遼寧地區詩歌的新風,同時函可佛法高深,爲大家開堂講法,爲佛教在遼寧地區傳播起到了重要作用。

1660年,函可圓寂。

睿親王多爾袞

函可之所以沒有被處以極刑,多半要拜當時滿清沒有完全收復江南所賜。等到滿清完全平定了明朝殘餘,清政府對待文字獄的態度就比較殘忍。

故事還沒有完,函可去世後116年,清高宗乾隆皇帝下上諭“朕檢閱各省 呈繳應毀書籍,內有千山和尚詩本,語多狂悖,自應查繳銷燬。”(《高宗純皇帝實錄》)

從此函可所在的寺廟中有關函可的碑文被一一銷燬,甚至連《盛京通志》都對函可的史籍進行了修改。函可所著的《千山詩集》、《剩人詩》、《遼左雜詠》、《千山語錄》被禁絕,從此事件沒有函可的隻言片語。

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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