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評述 | 美國三大航一季度難續盈利神話

摘要：對比美國三大航一季度末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以及應收賬款規模，達美航空以超80億美元居首，流動性水平最高，而另外兩家也均超過50億。美國航空、美聯航、達美航空今年一季度的平均客座率分別爲72.7%、70.9%和73.1%，對比去年的數據（82.2%、80.9%、82.7%），下降幅度在10%左右。

繼續讀季報，本週來看美國三大航的一季報。

圖片來源：Google

截至5月17日，美國新冠確診人數達140萬。通過對疫情發展過程的回顧，可以明顯地看出，在第一季度，航空業受到的影響主要集中在3月份。1月底，美國出現確診第一例患者，美國的主要機場開始進行旅客篩查，隨後美國三大航停飛中美航線；2月底，美國疾控中心表示疫情遲早將在美國爆發，美國航司開始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開始調整年度發展預期；進入3月，美國全境新增確診病例井噴式增長，3月中旬宣佈限制與歐洲國家間通行，跨大西洋航線受到波及，標誌着對航空業影響升級，直到美國國內市場也逐漸淪陷，航空業至此完全步入暗夜。

*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收入同比減少17%-19%，運營虧損額達4.1億至25億美元。

*收入銳減的同時，航司由於固定成本佔總成本比例極高，難以短時間內同步降低成本，因此造成大幅虧損。

*美國三大航之間虧損金額差別較大，也是由於成本控制能力差異所導致。

受疫情影響，美國三大航一季度運營收入同比2019年一季度下滑幅度超15%。美國航空公司一季度運營收入85.2億美元，同比下降19.4%；美國聯合航空運營收入79.8億美元，同比下降16.8%；達美航空運營收入85.9億美元，同比下降18%。

圖：2019 vs 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收入對比（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營運收入中，客運與貨運收入均出現不同程度的下滑。客運收入方面，三大航下滑程度較爲接近，均從90億水平下降至70億水平，美國航空、美聯航、達美航的客運收入分別下滑20%、19%、18%；貨運收入下滑程度則差異較大，美航和達美分別從2.2億和1.9億水平下滑至1.5億，下滑幅度達33%和21%，而美聯航僅由2.9億下滑至2.6億，下滑幅度8%。

表：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收入組成對比（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儘管隨着出行需求下降，各航司紛紛削減運力，但一季度客座率仍然出現下滑。美國航空、美聯航、達美航空今年一季度的平均客座率分別爲72.7%、70.9%和73.1%，對比去年的數據（82.2%、80.9%、82.7%），下降幅度在10%左右。

收入銳減的同時，運營成本與同期相比卻變化不大。美國航空的運營成本甚至還有所提升，從2019年的102.1億美元上升到了110.6億美元，上漲8%；美聯航運營成本則從2019年的90.9億美元下降到了89.5億美元，降1.5%；達美航空從94.5億美元下降到了90億美元，降低4.8%。

圖：2019 vs 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成本（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從成本組成來看，固定成本支出佔比極高。在三家航司中，人工成本都是支出佔比最大的，約佔總成本的30%；其次是航油和相關稅費，約佔總成本的10%-20%，儘管三月初因爲沙特發動“油價戰爭”導致國際油價“閃崩”，但從季報看對當季的成本影響並不大；除此以外，飛機維修、營銷渠道、飛機租賃的大部分成本也屬於固定成本支出，即使飛機大量停場，仍然有大量成本支出。

圖：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成本構成（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收入驟降而成本難以同步降低，使得美國三大航在2020年第一季度運營利潤紛紛報虧。2019年一季度，美國航空、美聯航和達美航空均盈利，運營利潤分別爲3.8億美元、5億美元和10.2億美元，而2020年一季度則分別虧損達25.5億美元、9.7億美元和4.1億美元。

圖：2019 vs 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利潤（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與此同時，三家的淨利潤也均報虧損。對比2019年淨盈利1.9億、2.9億和7.3億美元，今年一季度，美國航空淨虧損22.4億美元，美聯航17億美元，達美航空5.3億美元。

圖：2019 vs 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淨利潤（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數據整理

在特朗普簽署的“兩萬億”經濟刺激法案中，580億美元將用於航空業的緊急救助，美國三大航均收到超50億美元援助。其中，美國航空獲得58億美元的援助資金，包括41億美元補助金和17億美元低息貸款；美聯航獲50億美元，包括35億美元補助金和15億美元10年期貸款。達美航空獲得了54億美元的救助資金，其中38億美元爲補助金，16億美元爲10年期貸款，在第一季度已經到賬的金額達27億美元。

圖：2020年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政府補貼數額（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整理

對比美國三大航一季度末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以及應收賬款規模，達美航空以超80億美元居首，流動性水平最高，而另外兩家也均超過50億。截至3月31日，美國航空擁有37.3億美元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和10.2億應收賬款；美國聯合航空有52.2億美元現金及等價物和7.9億美元應收賬款；達美航空擁有59.7億美元爲現金及等價物和22.8億美元爲應收賬款，總計82.5億美元，擁有最強抗風險能力。

圖：2020年第一季度末美國三大航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以及應收賬款情況（單位：億美元）

來源：IAR基於航司季報整理

然而，一季度的虧損只是一個開始。第一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收益同比下滑幅度不到20%，虧損額就達到4億至25億美元。第二季度，美國三大航運營收益預計將下滑90%，如不能儘快有效控制成本，二季度的虧損金額將出現天文數字。

* 美國三大航紛紛正視未來市場前景不樂觀的現實，紛紛將核心任務從“求發展”轉爲“求生存”。

* 爲了生存，美國三大航迅速採取措施自救，包括：

1）不遺餘力提高流動性水平：積極融資（甚至抵押時刻/航權等資源開展融資）、申請政府救助、推遲付款/交付飛機；

2）降低固定成本水平：退役或退租飛機、調整機隊結構、裁員。

美國三大航的股價與年初相比均發生大跌：美國航空、美聯航和達美航股價分別下跌68%、77%和67%。而同期標準普爾500指數的下跌僅爲11%。在衆多行業中，航空業在從此疫情中受到的衝擊程度可見一斑。

圖：美國三大航股價與標準普爾500指數變化（2020年1月- 5月15日）[5]

來源：華爾街日報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若需求維持在5月的水平，且航空公司沒有讓員工放無薪假，在不考慮政府的貸款和救助措施的情況下，美國航空公司的現金水平可以維持6個月，美聯航和達美可以維持10個月和11.3個月[5]。

美國航空公司

圖片來源：金融時報

2019年，美國航空公司受到波音737MAX停飛以及機務維修工會罷工衝擊，發展受到一定影響，原計劃2020年重整旗鼓加速發展，現在看來已無可能。負責網絡策略的高級副總裁Vasu Raja表示，儘管公司在今年尚沒有關閉任何一個樞紐運營的計劃，但將會對明年的運營網絡和樞紐進行全面評估[1]。2020年第二季度，儘管已經削減運力（4月、5月運力削減80%，6月運力計劃削減70%），美國航空公司預計每日虧損額仍將達到7000萬美元。

爲此，迅速採取措施降低成本將是生存的第一要務。目前，美國航空正在精簡機隊類型，計劃退役機型包括E190、波音757和767, 以及空客A330-300等。到2021年，美國航空飛機總數將比原計劃減少100架。美國其他幾大航司包括達美、美聯航、美西南也正採取類似舉措，通過縮小規模來應對萎縮的市場需求[1]。

由於美國航空拿到了聯邦政府的58億美元的援助資金，作爲條件，美國航空在今年9月底之前不能強制裁員。美國航空CEO Parker表示，他希望先和員工協商自願離職，如果效果不佳的話，10月之後將強制裁員或無薪休假。到目前爲止，美國航空公司有大約39,000員工（佔員工總數的30%）同意提前退休或休無薪假[1]。

增加流動性方面，美國航空在第一季度通過飛機售後回租和融資增加了20億美元的流動資金。公司表示，其還有超過100億美元的資產可用於抵押，計劃在第二季度末，將流動資金從第一季度末的68億美元提高到110億美元。

美國聯合航空公司

圖片來源：金融時報

美聯航第一季度淨損失17億美元，終結了美聯航十年來的盈利紀錄。即使扣除一次性項目（one-time items）（包括投資於哥倫比亞航空公司的損失），虧損金額仍達到6.4億美元[1]。美聯航表示，與去年同期相比，在三月的最後兩週，平均每日收入下滑金額達到1億美元。公司計劃在5月取消90%的運力來應對低迷的市場需求，預計這一情形將持續數月[3]。

對於第二季度，美聯航預計每日虧損額爲4000-4500萬美元資金。

美聯航表示，目前擁有96億美元的流動性資產（不含政府救助資金)[1]，並正在資本市場上尋求10億美元融資[2]。當前，美聯航自有的飛機大多數都用於抵押，他們同時表示，飛機備件、機場時刻資源、常旅客計劃等在適當時候也可用於抵押融資。[3]

達美航空公司

圖片來源：金融時報

達美原預期2020年將延續過去十年的高盈利水平，成爲第十一個盈利年份。然而疫情的襲來粉碎了達美的計劃。達美航空2020年第一季度淨虧損達到5.3億美元，而去年同期季度淨利潤就達到7.3億美元[2]。達美持有多家海外的航空公司股份，首席執行官Ed Bastian表示達美無意出售這些股份，但也沒有能力爲這些公司提供財務支持。目前，達美每天虧損額爲5000萬美元，Bastian表示，希望到年底能實現收支平衡。

爲降低成本，達美迅速行動，採取了衆多積極舉措，包括與機場、供應商、飛機租賃公司協商延遲付款，以及飛機延遲交付、調整機隊結構、管理層減薪等。

與美國航空的情況相同，由於接受了美國聯邦政府的救助，達美航空在9月底之前不能強制裁員，但達美設法與35000員工達成了無薪休假協議[2]。

另一項降低成本的重要舉措是計劃在今年年底前將波音777飛機退出機隊。達美目前擁有18架波音777飛機，就在近期還花費了近1億美元翻新機艙內飾，原計劃還將再使用幾年[4]。作爲航程最遠的寬體飛機，波音777機隊曾爲達美航空轉型成爲全球性航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該機型自1999年投入使用以來，已幫助達美航空開闢亞特蘭大直達南非約翰內斯堡、洛杉磯直達悉尼等超遠程洲際航線。將波音777提前退役，也暗示着達美航空認爲遠程洲際市場的恢復將是一個極爲漫長的過程[4]。目前，全球許多航空公司高層與行業分析師普遍認爲遠程航班要至少需要數年後才能恢復。達美表示，當需求恢復以後，達美將用A330和A350-900機型來執飛遠程航班，其中A350-900飛機每座耗油量比波音777低21% [4]。

除了加速退役777飛機以外，達美也在加速退役年邁的麥道MD-88和MD-90飛機，預計將在6月全部退役[4]。這也表示達美將不再需要那麼多飛行員。達美航空負責運行的高級副總裁John Laughter在給達美員工的內部信裏提到，在秋季，達美將有約7000名飛行員富餘[4]。“這是一個讓我們很憂心的數字，我們希望飛行員數量與我們的機隊數量相匹配”，他補充道。預計到2021年第三季度，達美還將有2500至3500飛行員過剩[4]。因此，預計在2020年10月以後，達美將大幅裁減飛行員。

力爭降低成本的同時，達美也積極提升現金流。儘管已經是美國三大航中流動性水平最好的航司，達美仍然不敢掉以輕心。達美第一季度末的流動資金爲60億美元，預計第二季度末將達到100億美元[2]。

達美表示，將用美國國內主要機場以及倫敦希斯羅機場的時刻資源，以及一些國際航線的航權作爲抵押用於融資。3月以來，達美已融資54億美元，其中包括商業貸款和12億美元的飛機售後回租。此外，公司還收到了聯邦政府許諾的54億美元救助款中的27億美元。同時，公司還符合申請政府46億美元抵押貸款的資格。首席執行官Ed Bastian認爲政府的這些救助已經足夠，不需要再提供額外資金扶持[2]。

* 後疫情時代的美國三大航：

- 機隊規模、人員規模將縮減

- 航線網絡將大幅調整：收縮國際航線網絡，加強國內網絡

與其他市場類似，美國航空業高層也普遍認爲國內航空市場將早於國際市場恢復。

美國航空認爲國際市場需求將長期低迷，並在上週對其飛行員表示，B330-200機隊將至少停場封存到2022年[4]。首席執行官Doug Parker表示，“爲應對市場的長期低迷，美國航空決定未來的戰略不是擴張，而是縮小規模”。

達美航空首席執行官Ed Bastian認爲，市場恢復到疫情爆發前的水平需要2-3年的時間。在致員工的內部信裏他說道，“達美必須要縮小規模以應對市場低迷。即使疫情得到控制，我們還是要做好需求在一段時期內無法完全恢復的準備。我希望市場儘快復甦，但在制定計劃時，我們必須面對現實[2]”。

美國三大航在預計市場前景時的現實態度，以及在降低成本、增加現金流時採取的迅速行動，均體現了在市場激烈變化面前的良好應對能力。未來美國三大航可能採取的戰略調整，值得其他行業競爭者對於應對策略提前展開思考與佈局。

參考資料

[1] Alison Sider, 2020, ‘American Posts Big Loss as Air Travel Collapsed’, Wall Street Journal, 30 April 2020, viewed on 17 May 2020,

< https://www.wsj.com/articles/american-posts-big-loss-as-air-travel-collapsed-11588251821 >

[2] Alison Sider, 2020, ‘Delta Reports First Loss in Five Years’, Wall Street Journal, 22 April 2020, viewed on 17 May 2020, <https://www.wsj.com/articles/delta-reports-first-loss-in-five-years-11587553260?mod=searchresults&page=1&pos=2>

[3] Alison Sider, 2020, ‘United Airlines Warns of $2.1 Billion Coronavirus-Related Loss’, Wall Street Journal, 20 April 2020, viewed on 17 May 2020, < https://www.wsj.com/articles/united-airlines-warns-of-2-1-billion-coronavirus-related-loss-11587387976>

[4] Alison Sider and Dave Sebastian, 2020, ‘Delta to Retire Boeing 777 Fleet to Cut Costs Amid Coronavirus’, Wall Street Journal, 14 May 2020, viewed on 17 May 2020, < https://www.wsj.com/articles/delta-to-retire-boeing-777-fleet-to-cut-costs-amid-coronavirus-11589462948?mod=searchresults&page=1&pos=1>

[5] Karen Langley, 2020, ‘With Earnings ‘Out the Window,’ Investors Turn to Survival Metrics’, Wall Street Journal, 16 May 2020, viewed on 17 May 2020, <https://www.wsj.com/articles/with-earnings-out-the-window-investors-turn-to-survival-metrics-11589641268?mod=searchresults&page=1&pos=1>

國際航空研究院（IAR）公衆號所有文章，著作權歸國際航空研究院所有，未經授權，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包括轉載、摘編、複製和建立影像。未按要求轉載，視爲侵權，國際航空研究院保留追究侵權者法律責任的權力。（本文由國際航空研究院授權網易航空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