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給餐館捐錢背後：舊金山半數餐館都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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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科技鄭峻發自美國硅谷

前段時間，扎克伯格夫婦不聲不響做了一件善事：他們給自己常去的八家舊金山灣區餐廳各送了10萬美元紅包，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只希望他們在疫情停擺期間頂住困難，堅持下去繼續營業。這八家餐廳並不是什麼陽春白雪的米其林星級餐廳，都是硅谷平民常去的大衆館子，有中餐館，有壽司店，有拉麪館，有披薩店。有舊金山的店，也有中半島的餐館。

當然，扎克伯格夫婦是有小私心的：要是這幾家餐館倒閉了，他們就喫不到這幾家最愛的手藝了。雖然身價超過700多億美元，但扎克伯格夫婦真沒什麼架子。他們的確是常去這幾家大衆餐館，尤其是裏面的富貴壽司（Fuki Sushi）。扎克伯格不僅自己婚禮都讓他家送餐，Facebook搞活動也從這家訂的餐盒，甚至還想讓員工們也感受自己的美食追求，專門請富貴壽司到Facebook總部園區開了一家分店。

但Facebook的華人員工們紛紛表示，這家壽司並沒有在公司園區堅持多久：可能他們和老闆的追求不太一樣，他們並不覺得富貴壽司有多好喫。更重要的原因是，既然Facebook食堂有那麼多免費的美食，他們幹嘛還要自己額外花錢去喫壽司。扎克伯格或許會對此有些失望吧。

還要多提一句的是，扎克伯格的妻子普莉西亞·陳（Priscilla Chan）自己家就是開中餐館的。普莉西亞·陳的父親是中越混血，母親是華人，家裏是說廣東話。上世紀七十年代，她的父母以難民身份來到美國，還在難民安置營生活了一段時間。

和很多老一代華裔移民一樣，普莉西亞的父母先是在中餐館辛苦打工，甚至一天要工作18個小時，存夠錢之後開辦了自己的中餐館。普莉西亞·陳1985年出生在馬薩諸塞州，是家裏的長女，她還有兩個妹妹。她小時候就在父母餐館幫忙，非常清楚餐飲行業有多辛苦。

回到正題，很多人也許會納悶，美國這才停擺了多久，舊金山灣區這些餐廳之前可都是生意興隆，難道連關門幾個月都撐不下去？

現實很殘酷，很多餐館真的是撐不下去。要是疫情再不退去（顯然短期也不太可能），舊金山一半的餐廳都會徹底關門倒閉。舊金山灣區從3月16日開始實施居家令，到這個星期正好滿兩個月。居家令期間餐館不允許開放堂食，但可以訂餐打包，也可以送外賣。

不允許開門迎客做生意，到底對硅谷餐廳帶來了多大沖擊？餐飲業協會金門餐館協會（Golden Gate Restaurant Association）最近調查了舊金山419家餐廳（爲216個老闆持有），瞭解到的舊金山餐飲現狀是一片愁雲慘淡。

87%的餐館表示靠外賣和打包根本活不下去。因爲不能開門堂食，超過四分之一的餐館直接關門歇業了。只有不到四分之三（73%）的餐館在做外賣和打包。但即便是堅持廚房開火的餐館，超過六成表示自己是在虧本。外賣業務的增長根本不能抵消堂食業務蒸發帶來的損失，流水實際上還不到疫情爆發之前的一半，其實還不夠負擔開銷，只是比徹底關門少虧一些。

因爲沒有進店堂食，超過六成（62%）的餐館已經辭退了半數以上員工。美國在有服務員招待的餐館就餐，顧客還需要在餐費的基礎上額外支付15%-20%的小費。因爲餐館服務員的收入主要依靠小費，2017年PayScale的一項調查顯示，美國餐館服務員62%的收入來自小費，沒有堂食業務對他們來說是根本沒法生存。

有9%的餐館表示他們可能堅持不到政府解除居家令了，最近就可能徹底關門倒閉。實際上，已經有不少餐館宣佈就此放棄。加州的健康沙拉自助餐連鎖餐廳SweetTomatoes這周宣佈徹底關閉旗下97家餐廳。舊金山米其林法式餐館Bistro Aix、開業34年的泰餐館Thep Phanom、美式餐館Hillside Supper Club都已經永久關門。

舊金山金融區的餐館Archive Bar & Kitchen老闆布萊恩特（Gabriel Bryant）上週宣佈破產。因爲行業一片慘淡，他轉讓了幾個月都沒有把自己的餐館轉讓出去。比餐館更慘的是酒吧，餐館還能做外賣，酒吧只能完全停業。

更讓餐館寒心的是，企業大量裁員，經濟前景迷茫，大大打擊了消費者的消費意願，越來越多的民衆選擇自己做飯。包括餐飲消費的美國4月份零售額環比下滑16.4%，創下了紀錄新高。而密歇根大學4月份消費者信心指數暴跌18.1個點，創出了2011年以來最低水平。越來越多的美國消費者考慮收緊錢包過日子，減少餐館消費成爲了最主要的省錢手段。

《舊金山記事報》對6300多人的調查顯示，只有30%的人表示他們近期還會點外賣或者打包，而只有25%的人表示他們願意進店就餐。這個數據無疑讓餐飲行業感到了徹骨的寒意。金門餐館協會的會長勞莉·托馬斯（Laurie Thomas）甚至預計，舊金山半數餐館都會因爲此次疫情徹底關門倒閉。

勞莉·托馬斯在3月底致信加州政府，要求政府採取措施救助餐飲行業，否則加州三成的餐館都會徹底倒閉。但一個多月過去，她對行業的預期越來越悲觀。“停擺持續越久，餐館倒閉的可能性就越大”。她表示，舊金山4000多家餐館中，絕大多數都是隻有幾個員工的小餐館，其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在勉強維持經營，因爲這裏的成本太高；疫情來襲則讓他們看不到希望。該協會的數據顯示，去年舊金山新開餐館384家，但關門餐館卻有535家。

舊金山不斷上漲的租金是餐館最大的成本。營收大幅下滑，但租金還要繼續繳納。超過半數的受訪餐館表示，他們房東允許推遲繳納房租，但只有28%的餐館獲准減免部分租金，41%的餐館完全沒有得到任何租金減免。

舊金山如此，南灣的餐館狀況也好不了多少。由於資金鍊直接斷裂，知名美式連鎖餐館Cheesecake Factory早在4月份就已經宣佈無法支付房租。他們的很多餐廳都設在了購物中心，在此次疫情中是受影響最大的。而即便是硅谷最知名的連鎖牛排館Alexander Steakhouse都開始做起了外賣外餐，甚至還直接賣熟成的生牛排。聖何塞市區的Banana Crepe乾脆直接放棄，徹底關門。

即便是做外賣生意，餐館也面臨着外賣平臺從10%到30%的佣金成本。而餐館爲了維持利潤，只能提高餐費價格或者減少食物分量。在餐飲行業的強烈呼籲下，上個月舊金山政府下令臨時限制外賣平臺租金上限爲15%。但這遭到了Doordash、Uber Eats等外賣平臺的強烈反對，這些公司表示他們投入了巨大的成本，目前依然是虧本營業。

停擺兩個多月，等待舊金山餐飲行業的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壞消息是，加州的疫情短期看不到退去的跡象；好消息是，政府準備開始分批解除居家令了。

舊金山灣區的疫情到底怎樣？單是舊金山、聖馬特奧、聖克拉拉和阿拉米達這四個郡，確診人數就超過了8500人。而且還在以每天幾十人的數量增加，單是昨天舊金山和聖克拉拉郡就雙雙新增了37例確診。這樣的疫情形勢在中國可能會讓地方政府高度緊張，但在美國甚至可以算是明顯好轉。

雖然加州政府一直堅稱不會迫於外界壓力，只會從疫情本身出發，但面臨着經濟停擺帶來的經濟衰退和失業壓力，加州政府近期也被迫放鬆了管制。不僅最近開始企業獲准復工了，商店也開始允許開門了（有一定限制），甚至疫情最嚴重、確診近4萬的洛杉磯都解除了居家令，開放了公園海灘。

即便是舊金山灣區隨後允許餐館重新開業，也會設置就餐限制，爲了保持社交距離，只允許半數食客進店。但餐館已經等不及了，接近三分之二（64%）的餐館表示，不管有什麼入店人數限制，只要政府允許他們就馬上開門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