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像《清明上河图》这样的长卷,他完成了差不多 10 件,包括《子虚上林图》《汉宫春晓图》《浔阳送别图》和《独乐园图》等,再加上其他画作,以时间计算,在 1552 年离世且只活了 50 多岁的仇英,可能是一刻不停的在画画吧。从《湘君湘夫人图》的题跋可知,文徵明曾送王宠一幅画,邀请仇英设色,有意提携,可惜他画了两次都不尽如人意,文徵明只得自己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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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只为丹青美

仇英算不上天才,至少在中年以前没有展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

从《湘君湘夫人图》的题跋可知,文徵明曾送王宠一幅画,邀请仇英设色,有意提携,可惜他画了两次都不尽如人意,文徵明只得自己完成。当时的仇英,大致是 20 岁。

《湘君湘夫人图》的王穉登题跋

“吴门四家”中,仇英出身最为平淡,他幼年失学,做过漆工,当时的主要工作是为古代建筑画一些装饰和防水功能的彩画。

少年时期的感知力或某些训练,极有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也许,正是因为那段漆工经历,才使得他成熟期的青绿山水作品有着绚丽、厚重且和谐的色彩,与唐宋古朴的青绿画作、与江南文人画家的淡雅都产生了巨大差异。

《浔阳送别图》局部 仇英

十几岁时,仇英离开老家太仓来到苏州,开始了一生的丹青生涯。

那时的苏州,物产丰饶,商业繁荣,青楼林立,文人与富商们纷纷在这里建宅修园,赏鉴丹青,与女色。城北桃花坞最为惹眼,这里既是手工作坊聚集地,也是唐寅、文徵明和祝允明等人的居住地。依据一枚“桃花坞里人家”的印章推测,仇英可能也是住在桃花坞附近。

《浔阳送别图》局部 仇英

明代学者彭年曾记载:“十洲少既见赏于衡翁”。衡翁,即是文徵明,他长仇英 27 岁,算得上其伯乐。

年轻时的仇英画技平平,但十分努力,文徵明喜欢他执着安静的性格,偶尔让其观赏并临摹世家收藏的古代书画以增长画技,待画技提高后,又时常为他的画作作题跋,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梧竹书堂图》,图中画一精舍,宽敞的书桌置于竹林旁,上有文具书籍,一士人半作半卧于躺椅上,神态安然。文徴明在上方题曰:

年来无梦入京华,

才尽文通敢漫夸。

但得池头频赋草,

不须笔上更生花。

每每见到仇英佳作,文徵明便不觉情思飞扬,漫赋短句,他对其晚期作品更是大加赞赏,评价说:“精细工雅,深得松年、千里二公神髓,诚当代绝技也。”

《梧竹书堂图》局部

在苏州城的几十年间,仇英出入停云馆,接受文徵明的指点,也遇到了恩师周臣。

二人确定师徒关系时,周臣大约 50 岁。当时,他的大徒弟唐寅早已名冠苏州城,经历科场舞弊案后黯然回到桃花坞筑起了桃花庵,写着“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浪诗,而仇英,只是一个勤奋画画又毫不起眼的青年人。

他们都在周臣这里学到了正统的院体画风,只不过,因为性格差异,唐寅的画作秀逸洒脱,仇英则更为内敛沉稳,这一点,从那幅著名的《桃源仙境图》中可观端倪。

这是典型的仇英式青绿山水,画法工整,色彩明亮又深沉。他用宋代初年大山大水式的全景构图,以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为蓝本,描绘了人们理想中的隐居胜地:

三位高士,落座溪边,一人抚琴,两人沉醉其中。他们身着白衣,与整幅画的色彩形成强烈对比,但并不突兀,反而是因为这种对比,才衬托了高士的悠然与雅静。

为此,我们不得不感叹仇式青绿之独特。

《桃源仙境图》局部

实际上,除去此类作绘画,他还有另一个能力——摹古,且画作几可乱真。那些宋元古画,经过他笔端的勾勒染色,普通人几乎是分辨不出年代的。

而这些作品,大多完成在他与项元汴的交往过程中。

提起嘉兴项氏家族,两个人最为知名,一是明代中期名臣项忠,另一个就是中国历史上私人收藏最富的项元汴。其父项铨从商,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太多资料,他经营有道,布衣素食,勤俭持家,为家族积累了巨大财富。其三子一个踏入仕途,一个醉心诗画,对这些“臭钱”没半点兴趣,所以绝大多数财产都落到了三儿子——项元汴手上。

《汉宫春晓图》局部

可能是 1540 年,二人初次相识,项元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比仇英小 20 多岁,对其十分尊重。他将仇英请到家中作画,一画就是十余年。

仇英画画极其认真,通常需要绝对地安静,每天除了定时送饭的人,其余人均不能打扰。在项元汴的天籁阁里,他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古代画作,他日以继夜的临摹,日以继夜的创作。

其中,《清明上河图》就是他在项宅里参照张择端的版本,描绘的明代中期苏州景象以及江南民众的生活图景,画中共有 2000 多人——市民、商人、农夫、艺人等各色人群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仇英版《清明上河图》局部

这幅画近 10 米长,仇英大概用了 3 年的时间才画完。

而像《清明上河图》这样的长卷,他完成了差不多 10 件,包括《子虚上林图》《汉宫春晓图》《浔阳送别图》和《独乐园图》等,再加上其他画作,以时间计算,在 1552 年离世且只活了 50 多岁的仇英,可能是一刻不停的在画画吧。

能够猜测到的是,他一定是乐在其中的,也是自足的。

《独乐园图》中的那位文人或许就是仇英本人,他借司马光的《独乐园记》,将自己置于理想中的七处景别中,弄水、读书、钓鱼、种竹、采药、浇花和见山,悠然自得。

《独乐园图》局部 仇英

有趣的是,对这样一位没有良好教育背景,没有显赫出身,亦没有风流韵事的画家,史学家终是提不起兴趣。

仇英只是勤勤恳恳地画画,甚至没有进入苏州核心文人圈,他本人也没有留下一篇完整的文章,几乎所有关于仇英的信息,大都来自画中友人题跋、记载他人时的偶然提及或后人三言两语的评述,甚至连生卒年月,也是推测而来,未有最终定论。所以本文涉及到时间的描述时,也都取用了“大致”“可能”等含糊之词。

仇英的落款

如今,我们要了解仇英,只能通过他作品的细节去品味:

在提笔画画的充实时光里,他画完一幅画,盖上一方印,也许是因为书法不够好,也许是因为不够自信,也许还有其他也许,他都会落一个极小的“仇英实父制”,放在角落里,将自己“藏”好,就像十几岁离开故乡的少年,一生的光阴都留在了丹青里,灿烂无比,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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