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外国文学史上的今天| 他创造了福尔摩斯(点进有惊喜)

1859年5月22日,柯南·道尔出生于苏格兰爱丁堡。

身为“福尔摩斯”探案小说的创作者,年轻的道尔却过着“华生”式的生活。他曾于爱丁堡大学学习医学,毕业后作为一名随船医生前往西非海岸,回国后在朴茨茅斯开业行医。不过,行医生涯并不顺利,反倒是业余时间创作的侦探小说为他的人生开启了新篇章。

福尔摩斯的故事迅速走红了,但所谓人红是非多,道尔和他的主人公不可避免地招致了一些争议。比如有人就认为,柯南·道尔在故事中对爱伦·坡更早写下的侦探形象有所不敬,还写了一首题为《致亚瑟·柯南·道尔爵士》的小诗登在杂志上。柯南·道尔对此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用一首观点和逻辑都十分明晰的诗作做出回应,这首诗登在了同一本杂志上。

致一位不辨虚实的评论家

(英)柯南·道尔 著 叶紫 译

有时人们的确会以尖刻的语调高呼:

“人类到底能愚蠢到何种地步?”

眼下就有一位评论家老生常谈似的

说我难辞其咎,因为“夏洛克——

我书中的侦探——别有用心,忘恩负义,

竟然嘲笑坡的杜宾,说他’非常低级’。”

你难道不知道吗,尊敬的评论家阁下,

书中人物说的岂是作者本人的话?

作为作者,我对坡笔下的“杜宾先生”

和他卓越的技艺才华从来不吝追捧,

也已承认在我的侦探小说之中,

许多创意与设计都归功于榜样的作用。

但若不是出于近乎无知的浅薄,

谁又会将夏洛克那种粗鲁的虚荣归因于我。

在他——作为我的创造——讥讽嘲笑之处,

我——作为创造之人——自有满心敬慕。

所以请用你那触手般的思绪牢牢抓住这一事实:

玩偶本身与制作玩偶的人绝不是同一回事。

By Frederick Dorr Steele

柯南·道尔一共写了60个(公认的)福尔摩斯故事,包括56个短篇小说和4部长篇。这些故事是在40年的时间里陆续发表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通常收录的就是这60个故事,此乃福迷心中的“正典”。

道尔还写过几个未被收入“正典”的短篇,它们也许并未提到福尔摩斯的名字,却有种种蛛丝马迹将它们与这位“顾问侦探”联系到一起。比如下面的一篇故事,虽然没有我们熟悉的大侦探,却包含了这位侦探最有名的一句名言。人民文学出版社计划出版的福尔摩斯全集将以附赠的形式,特别收录这样的几个小故事。

今天,我们就将其中这篇《消失的专列》译成中文,以飨读者。

(故事篇幅较长,本次登出前半,后半明天登出。)

消失的专列(上)

(英)柯南·道尔 著 仝欣 译

By Sidney Paget

赫伯特·德·勒纳克的供词当下正躺在马赛下达的死刑判决书下。这份供词让人们终于得以一窥本世纪最离奇案件之真相——在我看来,这种案件在任何国家的犯罪史上这都算得上前所未有。虽然官方不愿过多讨论,也没有向媒体披露太多信息,但相关迹象表明,作为这起案件的主犯,赫伯特·德·勒纳克的供述是有事实依据的,也为解开这一世纪谜团提供了线索。案发距今已有八年之久。当年,一场政治危机转移了民众的注意力,冲淡了这起案件的重要性,因此我们有必要根据查明的情况来讲述案件发生的真实过程。我的信息主要来自当时利物浦的报纸、专列司机约翰·斯莱特案件的相关记录,以及伦敦和西海岸铁路公司的资料。承蒙他们的惠允,我对这些资料进行了梳理,并简述如下:

1890年6月3日,一位自称路易斯·卡拉塔尔的绅士,找到了时任伦敦和西海岸铁路公司利物浦中央车站负责人的詹姆斯·布兰德先生。卡拉塔尔先生是位肤色黝黑、个子不高的中年人。驼背明显,估计是脊柱畸形的原因。和他一起的同伴体格魁梧,对卡拉塔尔先生毕恭毕敬、服务周到,看上去两人应该是雇佣关系。人们不知道卡拉塔尔先生这位朋友,或者说同伴的名字,但他显然是外国人。从他偏深的肤色来看,估计是西班牙或南美人。这人有个奇怪的地方。他左手提着一只小巧的黑色皮质公文箱,但中央车站一位目光敏锐的办事员发现,公文箱是用皮带系在他手腕上的。人们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但考虑到后续发生的事情,这一点就相当重要了。卡拉塔尔先生被引到布兰德先生的办公室,他的同伴则留在外面等候。

卡拉塔尔先生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那天下午,他刚从中美洲来到利物浦。因为一些紧要的工作,他必须立即赶往巴黎,一刻都不能耽搁。他已经错过了伦敦特快,现在必须搭乘一辆专列。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争分夺秒。只要能节省卡拉塔尔先生的时间,其他条件铁路公司可以随意提。

布兰德先生按了电铃,叫来了车务经理波特·胡德先生,五分钟不到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因为还要留出协调路线的时间,专列将于45分钟后出发。专列使用了动力强劲的罗奇代尔牌(公司注册编号247)引擎。列车由两节车厢外加一节警卫车厢组成。第一节车厢主要用来减振。第二节车厢则按惯例被分为四个隔间:一个一等间、一个一等吸烟间、一个二等间和一个二等吸烟间。两位乘客使用的是离车头最近的一等间,其他三个房间空着。列车警卫詹姆斯·麦克弗森已在这家公司工作多年,司炉威廉·史密斯则是个新手。

从布兰德先生的办公室出来,卡拉塔尔先生和同伴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出发了。按照每英里五先令的专列收费标准,他们要支付五十英镑五先令。付款后,他们立即提出要去车厢看看。虽然知道协调沿线还要等上近一个钟头,他们还是选择在车厢就坐。与此同时,就在卡拉塔尔先生刚刚离开的那间办公室,发生了一件极其巧合的事。

在利物浦这样繁荣的商业中心,客人使用专列并不罕见。但两位顾客在同一个下午同时要求专列服务,这就有些不寻常了。事情是这样的,布兰德先生刚送走卡拉塔尔先生,就有顾客提出了同样的需求。这位顾客名叫霍拉斯·穆尔,风度翩翩,看起来像位军人。穆尔先生说他在伦敦的太太突发重病,必须即刻动身赶到她身边。看到穆尔先生满脸的痛苦和焦虑,布兰德先生只想尽其所能来帮助他。但现在无法再安排第二趟专列了。毕竟,第一趟专列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地普通列车的运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穆尔先生和卡拉塔尔先生共享一趟专列并平分费用。如果卡拉塔尔先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房间,穆尔先生也可以使用另外那个一等间。按理说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不妥,但当波特·胡德先生向卡拉塔尔先生提出这一建议时,后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卡拉塔尔先生说,他预定专列在先,无意和别人分享使用权。无论胡德先生怎样劝说,卡拉塔尔先生都冷酷无情地不为所动,共享专列的提议也就只能作罢。最后,在得知自己只能搭乘六点从利物浦出发的普通慢车后,穆尔先生满脸悲伤地离开了车站。当车站的时钟指向四点三十一分,专列准时搭载着驼背的卡拉塔尔先生和他的大块头同伴离开了利物浦车站。此时沿途轨道已协调完毕,专列在抵达曼彻斯特前不会停车。

伦敦和西海岸铁路公司的列车会途经另一家公司运营的铁路,抵达曼彻斯特的时间通常是六点前。可是,让利物浦的职员们大为吃惊和不安的是,六点一刻,他们收到一封来自曼彻斯特的电报,告知专列尚未抵达。于是,他们联系了位于利物浦和曼彻斯特之间,距利物浦约三分之一路程的圣海伦斯车站,得到的答复是:

“致伦敦和西海岸铁路公司利物浦中央车站负责人詹姆斯·布兰德先生——专列于下午四点五十二分准时经过本站。——圣海伦斯车站,道斯特。”

这封电报是在六点四十分收到的。六点五十分,曼彻斯特又发来一封电报:

“仍未有您方提到的专列抵达。”

而十分钟后曼彻斯特发来的第三封电报就更让人费解了——

“假定专列在运行途中发生故障。其后从圣海伦斯车站出发的本地列车现已抵达,沿途未发现专列。请指示。——曼彻斯特。”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最后一封电报还是让利物浦中央车站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专列发生了事故,使用同一条轨道的本地列车不可能看不到。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专列又在哪里?有没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专列为了给后面的慢车让道,被临时安排到了别的路线?如果专列出现小故障需要维修的话,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为此,利物浦中央车站给圣海伦斯和曼彻斯特之间的所有停靠站都发了电报。负责人和车务经理在电报机旁焦急地等待着,希望能够从各站的答复中判断出专列的下落。按从圣海伦车站之后专列计划抵达的顺序,各站反馈的电报内容如下:

点击下方空白区域查看各站反馈的电报内容

“专列于五点经过我站——柯林斯·格林站。”

“专列于五点六分经过我站——厄尔斯敦站。”

“专列于五点十分经过我站——牛顿站。”

“专列于五点二十分经过我站——凯尼恩枢纽站。”

“未见专列经过我站——巴顿·摩斯站。”

两位负责人面面相觑。

“干这行三十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见鬼的事。”布兰德先生困惑地说。

“这种事确实是没听说过,太让人费解了。看来,专列只能是在凯尼恩和巴顿·摩斯之间出了问题。”

“不过我记得那两站之间没有能让列车停靠的侧线,专列只能是脱轨了。”

“可要是这样,四点五十分出发的廉价列车通过时怎么会看不到?它们走的可是同一条线路。”

“没有别的可能,胡德先生,专列一定是脱轨了。没准当地列车看到了些什么,能给我们提供一点线索。现在还是给曼彻斯特再去一封电报,看看是否还有更多的信息,然后告知凯尼恩枢纽站,即刻检查从那里到巴顿·摩斯站之间的轨道沿线。”很快,两人就收到了曼彻斯特的答复。

“仍未有失踪专列的消息。慢车司机和警卫确认凯尼恩枢纽站和巴顿·摩斯站之间未发生事故。轨道很畅通,沿途也未见异常。——曼彻斯特”

“这个司机和警卫不用干了,”布兰德先生紧绷着脸,“发生了事故他们都看不出来。专列显然是脱轨了,只是没有毁坏轨道而已——我现在还没法解释这是如何发生的——但只能是这个原因。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收到凯尼恩或是巴顿·摩斯来的电报,说他们在路基下找到了专列,诸如此类。”

但布兰德先生的预感未能应验。半小时后,凯尼恩枢纽站站长发来了电报:

点击下方空白区域查看凯尼恩枢纽站站长发来的电报

“仍未找到失踪专列的痕迹。现在确定了专列经过我站,但未抵达巴顿·摩斯站。我已征用一辆货运列车的机车亲自沿线检查,轨道畅通,确实未见任何事故迹象。”

布兰德先生百思不解地揪着头发。

“这太荒唐了,胡德!”他吼了起来,“在英国谁见过火车在大白天凭空消失?真是荒谬至极!机车、煤水车、两节车厢、一节警卫车、五个人——所有这些就在笔直的铁路上消失不见了!要是再过一小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就叫上柯林斯探长亲自去找!”

终于,他们等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凯尼恩枢纽站又发来一封电报:

“很遗憾告知您,专列司机约翰·斯莱特的尸体已找到,地点是距枢纽站二又四分之一英里处的金雀花丛。推测是从机车上摔下,撞到路基后又滚到花丛里。死因应该是坠落时头部受到重创。现正仔细检查路面,尚未发现失踪专列的痕迹。”

前面提到过,当时国家正在遭遇一场政治危机,再加上巴黎方面也摊上了一起据说能摧毁政府、让众多高官名声扫地的丑闻,这些多少分散了公众的注意力。总之,当时报纸上都是有关这两起政治事件的报道,专列消失事件并没能像平时那样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更何况,火车消失这种事太奇怪了,以至于报纸都觉得不像是真的,这也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这起事件的重要性。好几家伦敦的杂志都认为这只是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直到验尸官开始调查不幸去世的专列司机的死因(可惜未能发现重要线索),这些杂志才相信真有这么一件悲剧发生。

当晚,布兰德先生在公司高级侦查官员柯林斯探长的陪同下来到凯尼恩枢纽站。他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调查研究,依然未能得出明确的结论。不止是找不到任何专列的迹象,关键是他们连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合理推测都没有。与此同时,柯林斯探长的正式报告(现在就摆在我面前)又提出了远超他们预想的多种可能性。

“轨道从凯尼恩枢纽站和巴顿·摩斯站间穿过,”柯林斯探长在报告中说,“沿途会经过不少炼铁厂和煤矿。这些工厂有些还在使用,有些已经废弃了。这其中,至少有十二家工厂有自己的小型轨道,方便有轨列车从那里开到主线上。当然,他们的轨道很窄,可以忽略不计。除此以外还有七条,或者说曾经有过七条正式轨道和主线相连,方便工厂将煤矿从井口通过轨道运往各地的分销中心。当然,这些轨道都只有几英里长。这七条支线轨道中,有四条轨道连接的煤矿已开采完毕,至少矿井不再使用了,它们分别是红土矿井、英雄矿井、绝望深渊矿井和安神矿井,后者十年前曾是兰开夏郡的主要矿井之一。为了避免事故,这四条轨道和主线相连的部分已拆除,所以现在和主线并不相连,可以从调查中排除。这样就只剩下三条支线轨道,分别通向:

“一、卡斯托克炼铁厂;二、大本煤矿;三、坚毅煤矿。

“这其中,通往大本煤矿的轨道不足四分之一英里长,尽头堆满了准备运走的煤,可以说是一条死胡同。那里没有看到任何专列的迹象或听到什么声音。通往卡斯托克炼铁厂的铁轨6月3日全天都停着十六辆装载了赤铁矿的货车,因为是单行道,也不可能有其他车辆通过。通往坚毅煤矿的轨道是双行道。那里煤矿产量很大,所以轨道流量也不小。6月3日坚毅煤矿周围交通正常,二又四分之一英里长的轨道沿线分布着包括养路工在内的数百名工人。真有异常列车通过,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此外,和发现专列司机尸体的地点相比,这条轨道离圣海伦站更近,因此可以确信,事故发生时,专列已经驶过了这里。

“关于约翰·斯莱特,我们未能从他的外表和伤口发现任何线索。从目前的状况看,我们只能推断,他从机车坠落后身亡。至于为什么会掉下来,掉下来之后机车又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恕我无法回答。”报告提交后,柯林斯探长向警察局提交了辞呈。显然,伦敦的报纸指责他办案不利让他大为光火。

一个月过去了,警方和铁路公司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无论是悬赏,还是自首即可获赦免,这两项优待始终都无人问津。每天,人们打开报纸,都坚信这一谜团终将被解开,可是一周接一周过去了,谜底却仍然遥不可及。6月的那个下午,在英国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一辆列车在光天化日之下搭载着乘客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是被化学大师变成气体挥发了一样。媒体刊登了各种各样的推测,其中不少都严肃地指出,一定是某个超自然的,至少是神秘的组织在暗中主导。那个驼背的卡拉塔尔先生,恐怕也不是真的叫卡拉塔尔,而是某个众所周知的恶魔。另一些人则推测,他那个肤色黝黑的同伴才是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但却不能准确说出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刊登在报纸或来源于民间的推测中,有一两个因其合理性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其中一篇刊登在《泰晤士报》上,署名是当时一位小有名气的业余推理家。他试图用半科学的批判方式解释这一谜团。这里仅摘录其中一段来说明问题,想看全文可参阅7月3日的报纸。

“实用推理最基本的原则之一就是,”他评论说,“当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都是真相。现在能确认的是,专列经过了凯尼恩枢纽站,却未能抵达巴顿·摩斯站。虽然火车驶入工厂专用轨道的事非常少见,但不是没有可能,因此专列只能是驶入了七条支线中的一条。既然火车只能在轨道上行驶,我们就可以将范围缩小至通向卡斯托克炼铁厂、大本煤矿和坚毅煤矿的三条轨道,只有它们还在正常运行。会不会煤矿工人私下组成了秘密社团,一个能同时销毁列车和乘客的英国卡莫拉(注:意大利黑手党之一)?这很难以置信,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得承认,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我强烈建议铁路公司将调查重心集中在这三条轨道,以及在这三处工作的工人身上。密切监视附近的典当行,没准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鉴于是权威人士的意见,这一推测一经刊登就在舆论界引发了极大关注,但也有人强烈反对,认为这是对那群诚实守信的工人的荒谬诽谤。面对反对者的批评,最好的回应就是请他们提出更合理的解释。为此,报纸又刊登了两篇文章(详见7月7日和9日的《泰晤士报》)。第一篇文章提出,专列有可能在脱轨后沉入兰开夏郡至斯塔福德郡的运河,毕竟这条运河和铁路平行的部分足足有数百码。不过,考虑到运河的已知深度,它根本不可能完全淹没火车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一推断被法庭当即驳回。第二位记者则撰文提醒大家注意车上两位乘客的公文箱——这也是二人随身携带的唯一行李。记者暗示公文箱里有可能装着威力巨大的新型炸弹。考虑到没有任何爆炸能将火车炸得一干二净,却让轨道完好无损,这个观点显然荒谬至极。调查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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