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人拿出收购的字请启功鉴定,看到确是自己的真迹,他便说:“这张是劣而不伪。明拓《张猛龙碑》,是启功最为珍爱的碑帖之一。

明拓《张猛龙碑》,是启功最为珍爱的碑帖之一。

26岁那年,启功就想得到一件《张猛龙碑》的好拓本。1961年,他在琉璃厂发现了这本明拓本,墨色浓淡,燥湿适中,神完气足,字字毫芒可见,于是和店家反复商榷,来回跑了一年多,终于达成协议——用7种家藏善拓,换这件《张猛龙碑》。

拿回家后,他用炭末蘸白芨水,以响拓之法补配了碑中的几处残缺。补的效果相当完美,通篇浑然,他很得意。

遇到懂碑帖的客人来访,他最爱拿这件出来考试,问,哪里是我描的?大家看不出来,他便哈哈大笑。

启功在北师大中文系教书前,他和妻子从黑芝麻胡同的老房子搬到了西城小乘巷,寄居妻弟家。

他们住的是一间七八平方米的南房,泥土的地、纸糊的顶棚布满窟窿,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几无余隙。

主人倒是很开朗,称这里白天可以听麻雀叫,夜里可以听耗子跑,比维摩诘的方丈室宽敞多了。

启功写过一首诗:“东墙雨后朝西鼓,我床正靠墙之肚。袒腹多年学右军,如今将作王夷甫。”发愁自己有天像西晋那位玄学大师王夷甫一样,被快塌的房子给压死了。

就在这个到处漏风的小厢房里,启功继续着他侍弄碑帖的清冷生涯。他喜欢逛书铺,但不一定要珍籍孤本,有用就买,影印的也可以,不一定求原版。

他讲书法,一曰出自自然,一曰破除迷信。

有人问“练什么帖合适”,他说,你喜欢什么字体就临什么,只要别临公权,就非把笔画写成“拐棒儿骨”,临颜真卿非把捺脚写成“三尾蛐蛐”就行。

有人问“如何执笔才最有古意”,他说,千万别信什么“龙眼法”“凤眼法”“平腕”“回腕”之类的唬人之说,如此故意模仿,最后只能成为“猪蹄法”。有人临帖故意学拓残的断笔,他说这是“断骨体”;

有人故意学帖上出现的麻刺,他说这是“海参体”;有人学魏碑,故意将字写成外方内圆的形状,他说这是“烟灰缸体”。

“这都是对古人的生吞活剥。还是苏东坡说得好:‘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乃为得之。’”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朱家潘、王世襄、启功等人的名字渐渐为人熟知、追捧。书名大振后,假冒之作也随之而来。

有人拿出收购的字请启功鉴定,看到确是自己的真迹,他便说:“这张是劣而不伪。”看到确属伪冒但写得不错的,便说:“这属于伪而不劣。”

或顾左右而言他:“墨真黑。”又总结道:“凡是写得差的,都是真的;凡是写得好的,都是伪的。”

对求字者,他大多有求必应,但也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人让他就题“长江”两个字,他不答应:“谁知道它是‘长江赌场’还是‘长江妓院’呢?”

有想请他题“难得糊涂”四个字的,他一定拒绝:“郑板桥有现成的,复印一份就可以挂了,何必要再写?

我看这样的人已经够糊涂了,这是什么年代?还要装‘糊涂’?”

晚年时启功常说:“抚养我成人的母亲和姑姑都不在了,提携我的陈垣校长不在了,与我共患难而没能同享福的妻子也不在了。

我现在都不敢吃好吃的东西,不敢看好看的风景。

有人邀请我去哪儿玩,我都没法去,我觉得自己应该过上种更苦的生活,才对得起他们。”

最终陪伴在侧的,惟有那些金石碑帖、法书影本。到了80多岁,启功还在临各种帖。

2005年,启功去世,与妻子合葬于万安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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