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儿子说:“妈妈,我想死你了。曾有记者问江歌妈妈关于以后的事情时,这位一直坚忍着为女儿的死亡奔走号哭的人,第一次露出绝望。

所谓的宽容坚强我做不到啊

往后的寂寞年华怎么去消化

我没有给你翅膀

你为什么要飞翔

剩我一个人

听他们劝我

你在天堂

——林宥嘉《早开的晚霞》

5月12日,北京女大学生刘安在张家界天门山参加极限运动时,意外偏离了原定的飞行路线,随后失联。经过几天艰难的搜索,5月18日,刘安被找到。但是,很不幸,她已经身亡。

在这则新闻中,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得知女儿失踪,刘安的母亲赶到了张家界,焦急万分,以泪洗面,不断的哀求搜救队救救自己心爱的女儿,那个她从小呵护着、宠爱着长大的,阳光的,开朗的,自信的女儿。

无论她如何祈祷,如何恳求,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失独妈妈。

这是人世间,最令人绝望的身份。

对于人来说,孩子是他们生活中,唯一希望和寄托,他们的生活因为孩子的存在,而变得阳光灿烂,充满了动力。而突然有一天,这个唯一的寄托,不在了。孤独的他们,面对这个世界独活,需要拼尽全力。

我在升级为妈妈之后,感同身受,明白了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的打击有多大。我真的不敢去想象,这个失独妈妈,该如何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熬过漫漫人生。

曾经有一位“失独”母亲这样说:

医学上把痛分为十个级别,生孩子的痛是最高一级,十级。我忍受十级的疼痛把儿子带到这个世界,而最终他还是先我而去。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痛我还忍得住,可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痛我真的忍不住了。这证明痛不止只有十级之分,还有比十级更高、更让人难以忍受的级别,只是在医学上分出十级痛的人没有经历过这种痛。

一位“失独”父亲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想你一次,心痛一次;心痛一次,想你一次。心痛是你留给我的唯一,想你却是我拥有你的全部。心痛的时候,用手紧紧抓住胸口,想要把心揪住;心痛的时候,将胸抵在膝头,任泪水肆意横流;心痛的时候,是那样孤独而又无助,好想找一间远离尘世的森林小屋,在没人听见的地方放声大哭……

痛,是肌体的喧嚣;痛,更是灵魂的痉挛。痛,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痛,更成了他们生命的毒药。为了缓解这种痛,他们苟活在痛的缝隙里,用另一种痛来麻醉自己。

那种痛,深入骨髓,痛彻心扉,伴随终身。

贰 没有的以后

我想起了那个失独妈妈,江秋莲,江歌的妈妈。

江妈妈说:如果不是为了给江歌讨一个说法,我一定早已经随江歌而去。

在江歌的坟边,她给自己留了一个位置。来世,我们还做母女,还相伴相随,相守到老,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

曾有记者问江歌妈妈关于以后的事情时,这位一直坚忍着为女儿的死亡奔走号哭的人,第一次露出绝望。

她说:没有以后了。

从2016年11月那个寒冷的夜晚开始,江妈妈就将以我们永远无法体会的痛苦去面对她今后的每一天。

还有一位失独母亲,在得知儿子的QQ号以后,生活才开始有了一点光芒。

她从没碰过电脑,但她学会了上网。因为,她想和儿子对话。

开启电脑,输入密码后,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两个QQ头像亮了起来,其中,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妈妈”。

她说:“儿子,妈来了。”

儿子说:“妈妈,我想死你了!”

她说:“现在电脑就是我的命,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每当点亮儿子的QQ头像,就仿佛点亮了我活下去的微光。我每天至少有二十小时与儿子待在一起。”有时偶尔不在家,她也要交代群友:“受累,帮我儿子把菜收了。”

儿子的一个朋友前阵子在QQ空间里留言:“哥们儿,我快结婚了,可惜你不能到现场随份子,你多不够意思。”她看了以后心如刀割,回复道:“放心,他的祝福准到。”

婚礼那天,她带了一千块钱准备给儿子的朋友送去,走到门口又怕别人觉得不太吉利,就没进人家的门,将礼金往儿子朋友的手里一塞,扭脸就走,边走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对外人来说,这只是一种徒劳的发神经,但是,对于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来说,这么做,可以找到孩子的踪迹。

世界那么大,但孩子,永远是她唯一的牵挂。哪怕是欺骗自己,余生,就靠这种办法,硬撑下去。

叁 熬不过的后半生

不是所有失独父母,都能熬过漫长的后半生。

女商人王玉琼,2013年6月,失去了她的独生女,成为了一个失独妈妈。

从此,她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她积极的打听试管婴儿的事情,希望能够再生于一个孩子,另一方面,她买了药,希望到天堂去陪伴女儿。

想来想去,她决定不再生育。因为怕耽误丈夫,她主动选择了离婚。

从前的她,是个女强人,生意做得不错。现在的她,停下了生意,把手上剩余的货物低价转卖。虽然经济条件不错,但偌大的房子,在女儿不在之后,也空了很久很久。

她不愿意回到曾经的房子里,害怕想起过去的往昔。于是,她大部分的时间,是住在亲戚家。

失独者自己总结出来这样的时间规律:3年,5年,10年,都是失独者需要跨过去的坎。尤其是3年的坎,最难跨过。

很遗憾,王玉琼终究还是没跨过3年的那个坎。

她把卖房子所得的607万块钱,全部分给了亲戚朋友,然后,选择了自杀。

2015年7月19日,杭州新塘家园东区,有一对老夫妻,在女儿百天祭日的这天,双双自杀。

58岁的丈夫从12层高楼跳下,摔在花园里,而53岁妻子在家中吃药自杀。

问及原因,是因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在上大学时因白血病去世。

在孩子离开后,邻居总会看到他盘腿坐在花园的石头上,呆呆傻傻的样子,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哭。

一份对北京100位失独父母进行的《90项症状自评量表》调查显示,他们中的60%以上存在较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其中,有自杀倾向的达到38%。

失独的痛苦,足以把一个天性要强的人,完全击倒在地。从世人眼中的成功者,瞬间就变成需要人同情的弱势群体。

命运,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荒诞,那么滑稽。

或许,离开尘世,到天堂,去陪伴自己的孩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选择。

肆 无处安放的余生

一位“失独者”曾经写下过这样的绝望:

明天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该怎么办?

不能去买菜了,取不了工资了,不会自己做饭了,自己洗不了衣服了,我该怎么办?

生病了,看不清药品说明书了,自己去不了医院了,住院需要陪伴了,我该怎么办?

年龄大了,记忆力差了,钱财不能自理了,做饭忘记关火了,忘记关水了,我该怎么办?

我害怕明天,因为我越来越老了!

饿了没人端饭碗,病了没人递杯水,陪伴的是孤独,等待的是绝望。

明天我该怎么办?

没有了孩子的未来,该怎么办?

这么多的怎么办,都是一声声绝望的呐喊,对生命的无助,对未来的无望。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于丹曾说:“失去父母的孩子可以长大,但失去孩子的父母是怎么都过不去的。”

他们会渐渐老去,到时候,没有人来照顾他们的生活,没有人陪他们去医院,没有人嘱咐他们吃饭吃药锻炼身体,没有人守在他们的床边和他们聊聊家常理短,甚至,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都不知道该打给谁。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情,是拥有后再失去。

最困难的事情,是摧毁后再重建。

孩子的离世,将他们的人生残忍的分成了上下半场。

上半场,欢声笑语。

下半场,悲惨凄凉。

无奈,他们只能噙着泪,咬着牙,从荆棘丛中滚过,从泥淖里挣扎出,满身伤痛、满身泥污,没有心心念念的苦尽甘来,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默默忍受。

余生,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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