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就聽說巢湖周邊有好幾座李鴻章家族當鋪,一個在我老家烔煬河,另外幾個分別在合肥、柘皋、運漕(李氏家族在安徽各地都有許多當鋪與錢莊)。我在網上還看到過介紹,說是運漕老街正在創建國家3A級景區,打造兩條“老街”旅遊線路,入口要新建石料牌坊,重點路段、區域設立中、英文對照的木質材料路標和景點標識牌,開設運漕早點鋪、老字號、地方特色產品經營等,還要建設17畝的老街文化創意產業園。

作者:凌志

早就聽說巢湖周邊有好幾座李鴻章家族當鋪,一個在我老家烔煬河,另外幾個分別在合肥、柘皋、運漕(李氏家族在安徽各地都有許多當鋪與錢莊)。合肥與柘皋的我都看過了,只有運漕的一直想去看而未去。9月11號是星期日,我就和老伴一起,來了一次運漕自駕遊。

從合肥出發

雖然目的是看運漕當鋪,但時間充裕,就一併逛逛林頭、東關。也想過從巢湖閘走,沿裕溪河而下,一路遊覽,看看這個唯一的巢湖通江大運漕,是如何滾滾東流的。因爲不知道沿岸有沒有能行車的路,還估計東關隘口一定過不去,所以還是選擇了直接穿過巢湖市區,從城東上X016縣道,1個小時左右就到了林頭鎮。林頭鎮建制歷史並不長,1961年纔開始設林頭公社,而且“林頭”這個名字我也沒找到出處,或許就是因旁邊的那個林頭村而得名也未可知。但現在由於區位的關係,林頭鎮合併了好幾個鄉鎮,古鎮東關也成了林頭的一個社區了。在火車站路與縣道交口的北邊,有一個小喫攤點,我要了一碗蛋炒飯,老伴要了麪條。飽餐過後,我們把車停到鎮政府,在街上簡單看了看,也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問了問東關和運漕的路線,就繼續趕路。東行4公里到達一個叫下指吳的小村子,是X016與X026縣道交匯點,在X026縣道上又向南開了4公里,就到了東關碼頭。

雖然是交通規劃圖,但也能大致看出裕溪河與巢湖的關係。

東關這個地名估計形成於魏吳爭戰時期,但有關這個關隘的傳說應該是由來已久。我們都知道,巢湖一直有大禹鑿開濡須山引巢而下的神話傳說,而且大都表述爲大禹“鑿東關石樑爲渡漕”,疏通了巢湖出口,消除了巢湖水患。但我沒找到記載這個傳說的出處,也無從知道當時這裏是不是一個關隘,是不是叫東關。不過大禹治水的傳說最近有了新的科學線索,美國《科學》週刊發表的一項研究結果表明,4000年前中國確實發生過大規模洪水,因此大禹通過治水重建秩序,開創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王朝是有可能的。相對靠譜一點的是陳壽的《三國志》,我看了吳王傳和武帝紀,都有濡須、濡須口爭戰,以及建安十七年吳作濡須塢的記載,而且還將濡須水域設置爲軍事區域,許多東吳名將都擔任過“濡須督”。曹操之所以四越巢湖不成,皆因孫權在濡須塢備整重兵俟以待之。雖然沒有直接看到東、西關的提法,但作爲兵家爭奪之地,一河之隔的兩座山頭被稱之爲關口,還是順理成章的。不過這裏的關口也並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曹操與孫權在巢湖南北拉鋸了許多年,曹魏也打到過蕪湖江邊,孫吳也攻進過合肥城內,勝負全都在轉瞬之間。我們淩氏先祖淩統將軍,曾經在214年的合肥之戰中,拼命奮戰,勇救孫權,所領300淩氏親兵全部戰死,自己也身負重傷,回吳後雖由右部督升任偏將軍,但不久就於217年在餘杭祖籍傷病復發,不治而亡。我站在東關碼頭上向北眺望,當年的濡須河口已然不復所見,因爲早在南宋時期那裏就被築壩圍堰成爲圩田和河汊,但濡須山現在叫錐山,以及對面的七寶山依然清晰可見,仍然如同兩扇打開的山門,威武雄壯地矗立在那裏。至於那個軍營城池的濡須塢,我不知道是不是就在我腳下的東關碼頭,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反正是難得一見了。

巢湖溼地

一般說來,巢湖到長江之間的河流被稱作裕溪河,但這個裕溪之名是怎麼來的,卻很難找到準確的答案。據說從前有人認爲,作爲三國吳地的方言口音,濡須與裕溪差別不大。久而久之,濡須就成了裕溪。聽起來好像裕溪河的來歷變得合情合理,但我還是覺得此間有哪兒不對勁。不過也就僅僅是覺得而已,知道湖江之間有運漕河道,過去叫濡須水,今天叫裕溪河,已經足矣。再就是,還有人認爲有歷史文獻記載濡須爲濡湏(音會),現在應該還歷史原貌,以濡湏替代濡須。兩種觀點爭得不可開交,傳說當年無爲籍的省領導張愷帆就支持濡湏論,並親筆爲無爲縣賓館題名“濡湏賓館”。後來省志辦有專家深入考證後撰文稱,以濡湏爲濡須是古人筆誤,再後來就是古人的以訛傳訛。引經據典,言之鑿鑿,好像暫時平息了這場爭論,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服氣了,還真不一定。

巢湖旗山

巢湖鼓山

即使是現在這條裕溪河,在總名之下,也是各段有各段的名稱。巢湖閘至錐子山這一段叫天河,又名漕河,俗稱馬尾溝。天河最早是一條天然河道,在巢城東南一片向北向東繞了一個大彎子,像黃河的河套一樣,然後向東南流去。大約是明朝初年的大移民,促進了老城區的繁榮發展,從城西引巢湖水建環城河再匯入天河,形成了自然的環城水網。天河的河套頂端沿岸,陸續建起密集的商鋪、民居和碼頭,逐漸形成以浮橋爲界的東河街鬧市區,河邊桅杆林立,河中船帆穿梭,遠遠看去,恍如“屋內行舟”,從而成爲巢城的一大景緻,這跟烔煬河老街看烔河船隻如同“屋上行舟”一樣,異曲同工。

爲了治理巢湖水患,1959年開始建巢湖閘,在西安橋築壩封堵原巢湖與天河河口,另行開闢一條引河至天河下游主河道,於是繞行城中的天河上游隨之成爲死水,“屋內行舟”景緻也隨之滅失。最近看到巢湖市正在改造環城河,好像有恢復往昔景象的規劃,希望能夠如期實現。歷史上,錐子山口以下到黃雒河鎮河段稱鐵毛河,黃雒鎮至運槽鎮河段稱運槽河,運槽鎮以下始稱裕溪河。在歷史演變過程中,裕溪河還有濡水、須水、前河、後河等等各種各樣的稱謂,現在仍然有當地百姓的許多習慣名稱,其實也沒有必要一一細述。今年初有新聞報道,巢湖閘和裕溪閘都要進行再擴容改造,60公里長的通江運漕河也要掘深拓寬,實現2000噸船舶通行能力,那時候合肥恐怕就真的是通江達海了。

林頭鎮政府

從東關碼頭離開後,我們沒有在東關社區的街上停留,直接上了通往運漕的一條叫東(關)運(漕)路的X025縣道。有村民要我們別走這條路,說是前面在修橋,車過不去;也有村民說小車可以過去。我們雖然有些擔心,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擔心,硬着頭皮開了過去。沒想到這條幹淨整齊的鄉村小道上,車子也極少,加上天藍地綠,風景如畫,跑起來特別地拉風。快到長崗集時,那裏確實有一個小橋設置了路障,小車只能勉強通過,好在我已經是老司機,這個關口自然不在話下。過了關口不久,在一個路邊小村口看到了一個馬氏祠堂相當氣派,我那姓馬的老伴便讓我停下車來。我們一起進入那個十數畝面積的大院子,裏面一座宏偉的馬氏祠堂已經建好,祠堂前的同樣宏偉的照壁光彩奪目,院落里正在做各種微觀景緻,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觀賞植物。雖然祠堂還未開放使用,但可以想見屆時場面的波瀾壯闊。繼續前行到一個叫賈莊的地方,是一個岔路口,路人斬釘截鐵地說前面大河阻隔過不去,要向東繞行。這回我們信了,將車向岔路上開去。大約四五公里時,過了黃咀公路大橋,然後就接上X026縣道,又南下五六公里,終於進入了運漕鎮。

含山馬家祠堂

因爲路不熟,在蓼花路與景怡路交口,見一處景緻不錯,就下車問路,被告知是蓼花公園,隨即跟老伴在公園裏轉了一圈。據公園照壁文字介紹,運漕鎮始建於南北朝,距今約1500年。南朝東魏候景引兵渡江,開發此地,取名“蓼花洲”;三國曹操伐吳在這裏屯兵開挖漕河;明成化年間,運漕鎮由河名衍化而成。鼎盛時期,運漕有48 道閘、72條巷,人口達萬人之多。各類商號、錢莊、當鋪、茶館等鋪面連襟,漕河兩岸商船綿延,商賈雲集,一派繁榮。運漕的商貿種類齊全,尤以米市聞名,素有“小蕪湖”之稱,自古以來就是江北的米糧倉,沿河數里全是青一色的米行,年大米交易量達數百萬噸。現在運漕鎮總面積60多平方公里,轄15個行政村,3個街道社區,總人口4萬多,耕地面積約3萬畝。鎮內土地肥沃,物產豐饒,盛產水稻、棉花、瓜果蔬菜和鱖魚、黃鱔、對蝦、甲魚等特種水產品。運漕鎮上通巢湖,下達長江,前有裕溪河,後有牛屯河,是名符其實的“水鄉澤國”。只一個小小的蓼花公園,就讓我們頓時對古鎮刮目相看。

運漕中學

運漕老街主入口

隨後我們按照路人的指點,前往老街參觀。岔路很多,我們乾脆一直沿着蓼花路開,等於自北向南又向東,把運漕鎮繞了大半個圈,最後在路盡頭運漕中學大轉盤前停下來問路,其實老街就在旁邊的學府路以東。我們把車子停在了學府路上,步行從有兩個圓石球爲門的入口進入老街。其實我們當時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反正從入口進去後,看到了右手的清真寺巷,走到盡頭的地方是一個十字街口,向右的巷口有一個運漕老街的木牌坊,旁邊的路牌寫着土地巷。我們就從這個牌坊進去,一直走到街盡頭的李鴻章當鋪。這條街可能就是主街,古建築存留不少,街上許多店鋪都在營業,一些殘破的建築也正在修復,我們在這裏看到了老街的各色景緻,網上才能查到,就不再贅述。我在網上還看到過介紹,說是運漕老街正在創建國家3A級景區,打造兩條“老街”旅遊線路,入口要新建石料牌坊,重點路段、區域設立中、英文對照的木質材料路標和景點標識牌,開設運漕早點鋪、老字號、地方特色產品經營等,還要建設17畝的老街文化創意產業園。到那時,運漕或許可以與江浙名鎮相媲美。

運漕老街北入口

運漕清真巷

運漕土地巷

老街裁縫鋪

老街篾匠鋪

老街老木匠

老街老枰匠

老街青石路

老街老房子

老街老房子

老街指路牌

老街棧廊樓

老街遊人

老街行人

老街住戶

老街老生活

老街老門臉

老街老營生

老街老物件

我們本來是想重點看看當鋪,但當鋪的大門緊鎖,或許內部整修尚未完成,或許工作人員週日休息,總之我們是無緣進入了,只好在外圍多轉轉。看門臉是四開間,比烔煬河的少很多,但繞到後面一看,當鋪後門就在裕溪河邊,這北臨大街南靠碼頭的便利,就不是烔煬河當鋪能比的了。再就是烔煬河沒人能說出完整的當鋪歷史,而運漕當鋪則有精彩的源頭故事。傳說咸豐三年(1853年),太平軍李秀成部曾在運漕、東關一帶與李鴻章團練開戰,李鴻章兵敗藏匿於運漕商賈家中而躲過一劫。當上清政府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後,李鴻章在運漕鎮投資購置良田十萬畝,又融資在鎮上開設堪稱“江北第一倉”的李萬興、李巨興糧倉。其四弟李蘊章在運漕開辦了被當地統稱爲“李鴻章當鋪”的“元和質”典當鋪與“道隆”錢莊,對運漕的繁榮發展頗有貢獻。李鴻章當鋪座落在鎮西大街,爲四開五進歇山式懸山頂磚木結構平房,徽派建築風格,建築面積516平方米,規模只有烔煬河當鋪的一半。

當鋪因年久失修破損嚴重,縣裏投資近300萬元進行了修繕,遺憾的是我們這次不能一睹其內部風采。我曾經去過山西平遙,那裏有山西第一家票號“日升昌”,建於清道光初年,後來山西票號成爲全國最具影響的金融機構。李鴻章家族當鋪雖然規模上不比山西票號小,但其生意主要在安徽,並且隨着李鴻章權勢的減弱,當鋪也日漸式微,最終沒能走向全國。不過,李鴻章家族當鋪對當地貨幣流通的促進,以及對晚清安徽金融業發展的推動,則是有目共睹和毋庸置疑的。

老當鋪新建築(正門)

當鋪街巷

當鋪後門

當鋪後門碼頭

當鋪後門裕溪河

當鋪後門邊的黃家小店

如果漫無邊際地猜想一下,遠古時期的巢湖可能很大很大,濡須山口或許就是巢湖的邊際,山口之下直到長江也都是漫漫水澤,汛時濤濤,旱時沼沼。運漕可能就是澤國中的一塊高岡。此後漫長過程水擇低處形成自然河流,歷朝歷代又不斷開挖和疏浚,遂成通江漕河,運漕鎮便因水而起,因河而名。而事實上運漕的名勝古蹟也確實很多,但苦於無人指點,我們或許擦身而過也不得詳知,盲目地看看,終覺無大趣,便想找個有地方特色的鋪子喫午飯,但也沒能如願。於是我們決定離開這裏,去喝著名的東關老鵝湯。

運漕新貌

運漕新景

在來時的蓼花路上,發現一個五岔道口,其中向西的一條路有路牌指向長崗集,我們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拐了進去。果然在牛屯河一帶道路變窄,河面上有一簡易木橋,剛剛夠一輛小車的寬度,我們還算順利,沒有遇到會車,安全通過,一會就到了來時掉頭轉彎的地方賈莊,少跑了有十公里的路程。而且我們這個近道抄得更有意外驚喜,就在牛屯河與賈莊之間,我們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凌家灘史前人類遺址跟前。以前一直聽說這個地方如何神奇,也一直想去看看,但其實也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沒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碰見,趕緊下去一看究竟。不過圍欄裏的景象並不顯赫,一個荒山野岡,幾塊石碑,幾個墳頭,一個考古大坑,還是剛剛發掘時的樣子。在附近農家轉了轉,竟然在鵝圈裏看到了遺址保護的標牌,看來這個遺址的保護還遠遠不到位。也難怪,現在幹什麼事都離不開資金,巢湖的地下遺址和文物那麼多,政府哪有那麼多財力去照顧呢,凌家灘史前人類遺址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雖然遺址周邊沒什麼人煙,但從圍欄上的宣傳介紹看,這裏已經在規劃建設遺址文化館所了。

凌家灘遺址規劃牌

凌家灘遺址

凌家灘遺址上的淩氏陵墓

還是在這條近道上,有據說是最正宗的東關三口塘老鵝湯店。當年這裏只有幾間破平房的時候我就來喫過,那時旁邊的水塘顯得很大,房子顯得很小,塘裏的鵝顯得很多。十幾年前老友老劉帶我專程又來喫過一次,那時這裏已經是二層樓房,旁邊的水塘顯得很小,塘裏的鵝也沒見幾只。這次我和老伴來,這裏又是大變樣,偌大的院子,氣派的樓房,水塘與老鵝已不見蹤影,滿目的小車和人流,根本就喫不上。冰冷的前臺接待冰冷地說,沒預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位子。於是掃興而去。好在前面X025主道上有家鹿鳴山莊,主人很熱情,還告訴我們這一帶都叫三口塘,都是正宗的老鵝湯。說話間給我們上了半隻老鵝湯,一盤鍋巴,兩碗米飯。我們雖然喫得很盡興,但兩人無論如何也喫不完一高壓鍋的湯和肉,正好後備箱裏有一箇舊電飯鍋,便打包帶回家給了兒子他們。

東關老鵝湯店

太湖山森林公園就在鹿鳴山莊不遠處,可是正在修建大門樓和門前廣場,不讓車子開上山,而我們奔波了大半天已經很累很累,就不想步行上山,也取消了在山上住一宿的計劃,速速返程了。(丙申猴年十一月十一於合肥)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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