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公主？女王？她是家族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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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故事通常以“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爲結尾，結束一段可能動魄驚心、可能感人肺腑的王子或公主冒險歷程。

然而，現實生活中沒有王子，也沒有公主，更多的故事結尾反而是王子和公主因爲瑣碎的生活大打出手，最好的結局可能是不歡而散，而最壞的結局可以是任何不堪的結局。

賭王何鴻燊最委以重任的女兒何超瓊，總被媒體冠以多個標籤，最常用的莫過於“公主”、“女王”——集智慧、美貌、財富於一身的完美女性，天然自帶光環。

但是在澳門博彩業這個特殊的產業中，身份背景是非常重要的潤滑劑，家族既是名譽的背書，也是命運的掣肘。

傳統產業的新時代轉型

回顧澳門悠久的博彩史，每一場進階都與制度有關。

1851年到1863年，澳葡政府對博彩場所實行發牌制度，第一代賭王盧九（盧華紹）開辦的宜安公司吸引衆多粵港澳高官富商前往娛樂。到19世紀後期，澳門博彩業漸趨發達，賭餉成了政府主要的收入來源。

1930年，澳葡政府以暗標競投、價高者得的方式批出博彩專營權，以霍芝庭、範潔明及盧九家族後人等爲首的“豪興公司”初次投得全部博彩遊戲的專營權。這可能是盧氏家族的頂峯。

1937年，澳門博彩業作了一次影響深遠的大改革，澳葡政府頒令，將所有博彩業專營權集中，進行統一承投，最後由第二代賭王傅老榕及高可寧爲首的“泰興公司”投得，後者引入現代新玩法百家樂等新式博彩遊戲。

1961年，“泰興公司”賭約屆滿，澳葡政府決定將已合法化的幸運博彩經公開競投方式批給專人承辦。葉漢、葉得利、何鴻燊及霍英東組成新公司，與原持牌的“泰興公司”參與競投，最後新財團獲得專營權。而這家新專營公司就是後來的“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即澳娛）——何鴻燊家族的博彩上市旗艦澳博（00880-HK）的母公司。

此後30多年，何鴻燊興建娛樂場、創建信德船務和投資海陸交通設施、推出“泵波拿”（即角子機）、收購和擴張，促進了澳門博彩業及其他支持服務產業的發展，確立了在澳門博彩業的壟斷地位。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過往幾代賭王的經歷，足以說明博彩江湖並不能永葆千秋萬世。隨着歷史和經濟的演變，政策也在不斷地推陳出新，而一個家族再強大，仍難以抵禦歷史洪流的衝擊。

賭王的長遠佈局：何超瓊與美高梅的合作

在澳門迴歸之前，澳門已有意開放賭權，打破幸運博彩的專營局面。

2001年8月，迴歸後的澳門就批給制度、經營條件、競投及承批公司的經營模式、股東與管理人員資格、博彩稅等主要項目作出了原則性的規定。澳門特區政府決定在澳娛的博彩專營合約於2001年12月31日期滿後批出3份承批合約。也就是說，澳娛的獨家壟斷地位就此終結。

開放賭權是大勢所趨，澳門政府爲澳門博彩批給進行了國際招標。澳門迴歸中國後，開放賭權以吸引外資是中央的戰略佈局，除此以外，對澳門過度依賴博彩業的憂慮，應該也是特區政府引入美國博彩業巨頭的考慮因素。縱橫四十年的賭王，面對政策和大是大非的民族振興，只能順應時代變遷。

2002年，澳門特區政府向澳娛新組成的澳博（00880-HK）、呂家的銀河和美國博彩業巨頭永利（01128-HK）授出三項博彩批給。隨後，特區政府授出三項轉批給，准許澳博、銀河及永利澳門分別與美高梅金殿、威尼斯人及新濠博亞訂立轉批給合同。

在三項博彩批給爭奪戰中敗下陣來的美高梅，怎能放過潛力無限的澳門博彩市場，與此同時，面對拉斯維加斯金沙公司和永利度假村的競爭，何鴻燊又如何能安然面對獨家壟斷時代的終結。

陳舊的傳統式賭場已無法與美國競爭對手壯麗奢華的娛樂場競爭，二房長女何超瓊與美高梅的合作水到渠成，另外，二房長子何猷龍也通過永利爲新濠博亞取得轉批合約，何家掌控六張賭牌的三張，應該多少可以慰藉何鴻燊失卻獨家壟斷地位的遺憾。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轉變經營模式的迫切需要。傳統澳門賭場運營與美國娛樂場經營模式存在很大的差異，見下圖。

來源：《蝶變—澳門博彩業田野敘事》。

在何鴻燊抱怨金沙及永利新開賭場激化競爭時，這兩家美國運營商的高級管理層都直接指出何家賭場的管理漏洞，業務模式缺乏效率。

除此以外，澳門的博彩市場正在悄悄發生變化，小到賭枱檯面、賭戲種類和牌例、賭場服務、賭場管理、賭客來源等的變化，大到中場博彩的興起、非博彩業務等產業的延伸，澳門博彩業再也不是傳統的中式娛樂服務業，而是帶有地方特色的現代化博彩產業鏈。

學習外資娛樂場管理模式成了很重要的反擊戰略，估計這也是何鴻燊答應女兒與美高梅合作的一個原因。而在美高梅一方，則可“利用何超瓊的當地知識及於各地區網絡的知名度連同經營專業知識及美高梅國際酒店集團的市場推廣效能”，提升各業務的發展。

截至2019年12月31日，何超瓊個人直接持有美高梅中國（02282-HK）的10%權益，通過受控法團持有12.49%權益，即合共22.49%權益。

何家仍執掌澳門多盤生意

儘管近年在競爭對手的倒逼下，何家賭場生意的份額節節敗退，但其在澳門的影響力仍不遑多讓。

除了美高梅中國的持股外，何超瓊及其二房弟妹還通過上市公司信德集團（00242-HK）控制往來香港和澳門的噴射飛航旗艦航線、港珠澳大橋口岸穿梭巴士獨家經營權、渡輪公司，持有澳門國際機場的34.1%權益（澳門特區政府佔55.24%），持有直升機跨境接載服務公司亞太航空、私人飛機管理公司Jet Asia。

另外，何超瓊的弟弟何猷龍還持有另一張博彩轉批牌照，何猷龍持有新濠（00200-HK）的56.36%權益。也就是說，何超瓊及其二房弟妹獨自掌控兩張博彩牌照，以及往來粵港澳的海陸空交通設施。

何家則主要通過澳娛持股54.1%的博彩上市旗艦澳博（00880-HK），經營新葡京娛樂場、葡京娛樂場、回力海立方以及海島娛樂場，還有16間衛星娛樂場，以及正在興建中的“上葡京”大型娛樂場項目。當然，何超瓊也持有這家家族控股公司的權益，也就是間接持有澳博所持的博彩牌照。

說到這裏，何家的第二代當家呼之欲出。

誰是第二代當家？

何鴻燊的四房太太中，二房明顯執手牛耳，兩個博彩牌照分別在長女、長子手上，另一張牌照通過家族持股的澳娛間接持有。

何鴻燊早前宣佈二房次女何超鳳接任爲主席。雖然何鴻燊是混血兒，但他是十分傳統的大族家長，這從按《大清律例》娶二房可以看出。“家和萬事興”是他所期待的結局，因此在扶持二房次女的同時，讓三房及四房太太入席董事局，本意應該更多是爲了掌控家族企業——儘管也有制衡之意——一家人和睦相處。

2019年1月23日，何超瓊及何超鳳爲大股東的信德集團發佈公告，指其與澳門霍英東基金會，何超瓊和其二房弟妹持有的Lanceford，以及信德集團持股60%、澳娛持股40%的Interdragon，還有何超瓊簽訂協議爲澳娛的一致行動人。

來源：公司公告。

澳娛是上市公司澳博的控股公司，旗下還執掌衆多事務，包括房地產、澳門的海陸空交通設施以及其他澳門旅遊服務。

根據澳博的資料，四太梁安琪持有澳娛6.86%權益，三太陳婉珍持有澳娛的15.806%權益，而澳娛持有澳博的54.1%權益，四太梁安琪實益持有澳博的8.62%權益。

也就是說，四太通過澳娛及個人持股，合共持有上市博彩旗艦澳博的12.3%權益，三太通過澳娛持有澳博的8.6%權益，而何超瓊及其弟妹或直接及間接持有澳娛的22.12%權益，澳博的12%權益，而通過這次一致行動協議，在霍英東基金會的支持下，何超瓊可能獲得對上市旗艦澳博更大的話事權。

這對澳博股東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安排：控股權之爭能有一個結局，發展方向能夠獲得一致共識。

結語

何超瓊仍是當之無愧的“公主”、“女王”，然而，她也許更看重的身份是家族和榮耀的繼承者。

從獨家壟斷，到份額減半，賭王必然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縱使不忿，也只能聽從命運的擺佈，畢竟這個賭局他在爭奪澳門博彩專營權的時候已經佈下。2022年，六個牌照即將到期，迎來的是行業的重新洗牌，賭王的版圖會否再減半？新的發牌制度還沒確定，但是戰火已經點起，是拿着籌碼離場，還是再加碼？顯然他選擇的是後者。

娛樂場的東主都是膽色過人的梟雄，賭自己不會是出局者。金沙中國（01928-HK）等已開始斥巨資改建新的娛樂場，而其他運營商也在考量其他可能性，例如拓展非博彩服務、橫琴發展。

創業難，守業更難。在這個時代變局之中，何超瓊將如何帶領家族往前走？

作者：毛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