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 边

2月12日拂晓，曹玉海把营指挥所搬到三连坚守的主峰上，这时二连只剩下4个战士了，从连长到班长全都为国捐躯了。"钢铁营长"曹玉海深知，350.3高地绝不能丢，结局必将是历经血战而死守到底。他把营指挥所设在高地主峰上，那就意味着，营部将与守卫主峰阵地的三连共存亡。

天刚蒙蒙亮，敌人便以排炮猛轰阵地。隆隆炮声中，美骑一师以1个团的兵力，在24架飞机、52辆坦克及50门大炮的掩护下，向一营主阵地京安里以北350.3高地发起凶猛进攻。三连主峰的小山包被美军坦克炮打得翻了个个儿似的。滚滚硝烟尚未散去，美骑一师半个团的步兵蜂拥而上。"靠近点，再靠近点打！"

曹玉海在营指挥所中高喊着。80米、60米、50米，敌人进入火网了，三连长赵连山大声喊道："轰大堆！"一阵手榴弹甩向敌群，凌空开花。"瞄脑袋，穿蛤蟆！"赵连长再喊道。顿时，猛烈的机枪，把美军扫得像树桩一样向山下滚去。骑一师又一次被打退，阵地前留下200多具尸体，战场暂时平静下来。

"不能轻敌啊！"曹玉海嘱咐三连连长赵连山，"现在阵地上还有六十几个人，还要抗击半个团的敌人，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果然，美军的炮火又铺天盖地而来，骑一师的进攻开始了。敌人在空地火力联合掩护下，由3路进攻变成了5路。

曹玉海指挥一营狠狠地向美军开火，美国佬像墙一样一面一面地倒了下去。接着，他们又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就这样一次次地反复着。骑一师像输红眼的赌徒，死尸在山坡上都摞了起来，美军仍组织残兵像人海一样往阵地上冲。

外边爆炸声不断，掩蔽部的洞子被震得直摇晃，随时都可能坍塌。曹玉海丝毫没理会，一个劲儿地吸着烟。他知道，危急的时刻来到了，阵地上三连只剩几十个人，而全营也只剩半个班的预备队了，刚才团长孙洪道在电话里告诉他，二营、三营阵地上也打得很激烈——这意味着，团里也很难抽出兵力支援一营，只能充分发挥现有人员的战斗力，集中使用所剩不多的弹药，击退敌人下一次的进攻。

曹玉海勇敢机智，靠前指挥，部队顽强抗击。"赵连山，我把营里的预备队——半个班都配给你！"他声音沙哑地对三连连长说，"要尽可能依靠现有力量，坚守下去！" "敌人和咱们拼钢铁，咱们就得拼意志和智慧……"营教导员方新叮嘱赵连山。

炮弹从掩蔽部上方尖啸着掠过，敌人的炮火已向我阵地后方延伸……"营长，教导员，我上去啦！"赵连山猫着腰从掩蔽部钻出，奔向主阵地。敌人炮击刚一停，在山背面石崖下隐蔽的战士们便冲上阵地。敌人如同黑压压的狼群分几路向山上围攻。赵连山调动兵力，采用正面反击和迂回敌人侧后突袭的办法，又一次将敌人的进攻击退。

午后，团长孙洪道知道曹玉海那边的情况已经千钧一发，他直接给曹玉海打电话询问战况。"团长，情况是很严重！"曹玉海沉着地告诉孙洪道，"阵地上人越来越少，不过请团长放心，只要我曹玉海在，就要守住阵地！"

正在曹玉海与孙洪道打电话时，营部通讯员跑进掩蔽部，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营长，敌人已经从后边迂回上来，包围了营部！"曹玉海意识到，最后的时刻来到了。他匆匆向团长告别道："团长，敌人包围了我们！我跟你告别了！"

曹玉海放下电话，便顺手拿起驳壳枪带领营部人员英勇反击，强行突围。"把敌人打下去！"曹玉海一边大喊，一边跑在前面向美军开火，撂倒了几个敌人。战士们见营长冲锋在前，一鼓劲把敌人打了下去。突然，一阵枪响，曹玉海不幸头部和胸部中弹，牺牲了。

这时满山遍野响起了"为营长报仇"的喊杀声，愤怒的战士们再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曹玉海率领一营的勇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打退了美骑一师7次进攻。

曹玉海牺牲后，他的战友、教导员方新沉默不语，只是冷静地坐在战壕里将驳壳枪子弹压得满满的，此时他只有一个心思：为战友报仇！拼命杀敌！方新带领战士们与冲上来的美军进行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又打退几次反攻，他捡起一发迫击炮弹，引燃了引信，呐喊着冲进敌阵，与敌人同归于尽。

第三十八军公认最优秀的"钢铁营长"曹玉海和教导员方新在同一天倒在了阵地上，为国英勇捐躯了。一营在弹尽粮绝后，拼死与敌人搏斗，硬是用刺刀、石头将美国兵赶下了山，打垮十几倍于己之敌的十余次进攻，奇迹般地守住了350.3高地，歼敌680余名。

这是志愿军营级建制歼敌最多的一次，保证了我军东线顺利出击。天黑后，团长孙洪道带两个连上来了，阵地还在英雄营手里，虽然只剩下两个伤员了，但他们仍顽强地坚守到增援部队的到来。

来源：《志愿军老兵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