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和商山四皓

公元前197年,距離楚漢相爭剛過去五年左右,天下正值百廢待興之際,漢高祖劉邦看着最寵愛的戚姬,頗像自己的兒子劉如意,暗自思忖,決定換掉性子軟弱的太子劉盈。

劉邦把這想法一說,立刻遭到了羣臣的反對,畢竟太子劉盈並沒有做錯事,換太子茲事體大,如果僅憑劉邦喜好隨意更換,那豈不亂了套。連口吃的周昌都被逼急了,但羣臣的反對並沒有動搖劉邦的想法,也因此,呂后感到十分惶恐焦慮。

而後張良獻策,教太子去請來四位隱居高人出山,在一次宴會中,劉邦瞧見這四位高人站在太子一隊,大喫一驚,竟然真的取消了換太子的念頭。

而能讓劉邦輕而易舉放棄念頭的這四位高人,便是傳說中的商山四皓。

商山四皓傳爲秦末隱士,原先是秦始皇時的七十名博士官中的四位,後來因爲秦政暴虐,這四位能人放棄官職,隱居在商山,過着“巖居穴處,紫芝療飢”的生活。

這樣的故事聽起來實在是很有玄奇色彩,但關於這四人的事蹟,在《史記》、《漢書》、《高士傳》等典籍中,均能見到記載。《陳留志》中點出了商山四皓的身份,他們分別是東園公,姓庾,字宣明;夏黃公,姓崔名廣,字少通;甪里先生,姓周名術,字元道;綺裏季,姓吳名實。

後來曹植曾作詩《商山四皓贊》:“嗟爾四皓,避秦隱形。劉項之爭,養志弗營。不應朝聘,保節全貞。應命太子,漢嗣以寧。”對商山四皓促進了漢朝王室得到安寧的事蹟加以讚賞,如此種種,這四位高人顯然在當時就十分受矚目了。

商山四皓在當時,就相當出名了,在劉盈請來四皓之前,劉邦早就聽聞了四位隱士的美名,曾經邀請過他們,但商山四皓並沒有接受。然而劉邦很尊重隱士,也一直很敬老用老,也因此,張良抓住這一點,爲呂后獻出計策,讓太子誠懇地請來四皓。

不管歷史上對商山四皓站隊太子一事出了多少力抱有何種疑問,不可否認的是,四皓的出山,動搖了劉邦的決心。

一方面,四皓作爲秦地士人代表,有很高的聲望,劉邦頗受輕士名聲所累,對於四皓自然會表示尊重;另一方面,四皓所支持的太子劉盈有着“立嫡不立庶”的合理性,在繼承問題上,劉盈這一邊顯然更佔理;此外,漢初社會尚未穩定,秦末大亂、楚漢相爭過去沒多久,維持社稷穩定正是當下大事,如果因爲太子之爭重新引發矛盾,後果將不可想象。

劉邦出於偏愛註定不是人心所向,而這也是商山四皓得理所在,因而後世對四皓的做法普遍持肯定態度,常常對他們這種遁世脫俗的隱逸風度,以及拱衛儲君的事蹟作詩文圖畫讚賞。

除了前面曹植的詩外,李白也曾作詩《商山四皓》:“白髮四老人,昂藏南山側。……功成身不居,舒捲在胸臆。窅冥合元化,茫昧信難測。飛聲塞天衢,萬古仰遺則。”

唐人許渾題詩:“峨峨商嶺採芝人,雪頂霜髯虎豹茵。山酒一壺歌一曲,漢家天子忌功臣。避秦安漢出藍關,松桂花陰滿舊山。自是無人有歸意,白雲常在水潺潺。”

宋代釋道璨有詩:“橘大天地窄,眼高秦漢小。一片隱淪心,商山青未了。”像這樣的評價,歷朝歷代都能找到許多。

商山四皓主題圖

在書畫界,商山四皓也是個很受歡迎的主題,畫家們多想象商山四皓的隱逸生活,以日常景象刻畫四皓的遁世脫俗。

這幅元代的《商山四皓圖》軸中,高山流水,林木繁茂,山中雲霧繚繞,環境清幽,頗有種仙山的感覺。左下角有一隊人馬,正在和童子對話,顯然,這是前來求見四皓的人。

佚名,故宮博物館藏

而畫面中間右側,在樹木山體之中,兩位老者正在對弈,一名老者拄杖觀棋,上方又一老者正拄杖而來,其餘爲童子、僕人三名。顯然,這正是四皓幽隱恬淡的隱逸生活。

明代畫家王齊翰在《商山四皓圖卷》中,刻畫了四位如“老頑童”一樣自在恣意的四皓形象。畫面上四位白髮老席地而坐,坐姿隨意,兩位在談古論今,神情歡樂;一位倚靠在案桌上,以一種灑脫的姿勢讀文賞畫,悠哉自在;還有一位更趴着小憩。

另有四位書童燒水端茶,一切井然有序,此處山清水秀,山上猴子、仙鶴隨意可見,呈現出一派幽靜清逸之氣,將四皓避世絕俗的隱居生活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

“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曄曄紫芝,可以療飢。唐虞世遠,吾將何歸?駟馬高蓋,其憂甚大。富貴之畏人兮,不如貧賤之肆志。”四皓在人們的心中,是高隱和道德文化的象徵,也是文人士大夫政治理想的寄託,他們在每一個時代,都能引起深刻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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