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小時候爲了學習英語方便家裏給買了一部“E百分”,本是用來學習英語的,我卻在不多的內存裏放了幾首音樂,其中就有一首《嘻唰唰》。當時《嘻唰唰》紅遍大江南北,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幼齡兒童,從十三線髮廊傳到一線購物廣場,誰都能哼哼兩句。

後來才知道,之所以有《嘻唰唰》,是大張偉經歷了大起大落,與生活和解、放棄吶喊的妥協!

也許在你的眼裏他只是一個唱着口水歌的話嘮綜藝咖,然而在90年代末,他和他的花兒樂隊曾是中國音樂界一個不可磨滅的亮點。

只是,還有人記得嗎?

1983年,大張偉出生在北京城南的一個大雜院裏。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工資不高,一家人住在9.8平米的平方。

小時候大張偉沉默內向,在學校一衆男生裏,沒什麼亮點,學習不好,體育也不行,長得也不帥。“我也想向大家證明我是個男子漢,但是永遠在失敗”大張偉說。

唯一能讓他投入進去的,是音樂。家裏有個老式音響,他媽說,“張偉那時候愛聽磁帶,啪啪老摁,把那個摁鈕都弄壞了。”果然,上小學時大張偉就被老師看上了。憑藉一首《小小少年》拿下崇文區歌唱比賽第一名,還被選入了央視銀河少年藝術團。

王菲、蔡國慶、金龜子,都是大張偉在團裏的前輩。

後來,兩口子爲攢錢給兒子報比賽,每天下班後,還在路邊練攤,攤煎餅、賣餛飩,經常熬夜到兩三點,一塊一塊地拼湊着兒子的音樂夢想。大張偉懂事、早熟,他當然知道父母的艱辛,所以當他再一次“掏空家產” 遠赴俄羅斯表演,得到了演出費時,大張偉二話不說就給爸爸買了俄羅斯的電動剃鬚刀,給媽媽買了純金戒指,而自己卻什麼都沒買。

可是,生活啊,纔不會讓你一直毫無波瀾。大張偉提前倒嗓,甜美的童聲毀於一旦,本來以特長生身份被保送到重點中學的他只能憑着普通的成績進入普通中學。

但是,大張偉的音樂天賦又給他開了一扇窗,打開了搖滾樂這個美麗新世界。

玩音樂、組樂隊,大張偉開始顯山露水。他確實有天賦。

大張偉天天聽歌,研究寫歌,連寫作文都是重金屬和朋克的味道。三個人天天排練,一頓亂彈,當時的他們喜歡這種音樂帶來的感覺,從來沒有想過日後的自己,竟然會成爲中國第三代搖滾的領軍人物。

他們沒有經過正規訓練,貝斯手連弦都調不準。可是少年獨特的嗓音和直白的歌詞,莫名地有着衝擊人心的力量,這分明就是一個未成年人向當下世界發出的嘶吼。

他在《放學啦》裏唱:“在學校中感到了壓力,同學們在相互地打擊……希望能快點兒離開這裏,這裏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

他在《靜止》中唱:“寂寞圍繞着電視垂死堅持,在兩點半消失,多希望有人來陪我渡過末日。空虛敲打着意志,彷彿這時間已靜止,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

寫這些歌詞時,大張偉剛14歲,一般孩子才懵懂發芽的年紀。當時,知名音樂製作人宋柯看完後,給了不低的評價:“詞曲很真誠,很抓人,很澎湃,很具有躁動的力量。“

那時候的大張偉,對音樂有一種極致的熱愛,不瘋魔不成活。多年後,他自信地說,“做音樂這件事,其實就是個才華問題。你有才華,怎麼做都對,沒才華,怎麼做都不成。”

2002年的那一年,花兒樂隊忽然從人們的視線裏消失了、沒有演出、沒有專輯、憑空蒸發。這三個孩子在忙着和新峯音樂打官司,爲了爭取自由而戰鬥。

這場官司也使得《靜止》《破沒》等已經發行的歌曲版權被賣而沒有辦法再演唱。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此時的樂壇早已過了中國搖滾的高潮,大張偉經歷了搖滾樂黃金年代”悲傷“的收尾。音樂理唸的衝突、生存的現實,等等原因,他決定,不再唱嚴肅的搖滾樂,自此,我們開頭提起的《嘻唰唰》這樣看起來有點快樂輕浮的音樂面世了。

可是,他真的快樂嗎?單飛後的大張偉很努力地想要證明自己,可是無論怎麼做,感覺都離音樂越來越遠了。

有一次,大張偉在機場看到黃健翔的書《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眼淚就奪眶而出,這是他最孤獨也是最無助的時刻。

整個音樂圈彷彿都將他拋棄了,嘲笑他江郎才盡,對他喊“滾出音樂圈”。

孤獨時,被全世界拋棄,獨處時,把全世界拋棄。

大張偉沉寂了很久,直到2014年,他被邀請上了春晚,唱了一首熱熱鬧鬧的《倍兒爽》。

一曲下來,臺上熱鬧,臺下開心。

大張偉以爲有機會翻身了,可是沒有想到,他依然還是攻擊對象,這次是因爲假唱。

面對記者鋪天蓋地的質問,他沒有避之不談,給出的回應是央視是很嚴肅的節目,保險起見,只能出此下策。

很多年後在一個節目中再次提起這件事情,大張偉依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無所謂地說,挑軟柿子捏唄。

這次,經歷過起起伏伏的他是真的無所謂了。

就像歌裏唱的那樣:“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那都不是事兒。”

既然選擇了入世,就要入得徹底。

退去做搖滾音樂的真誠和執着,大張偉開始對所有事一笑而過。

一次,他錄節目碰上了鳥叔。鳥叔委婉提起“借鑑”事件,大張偉乾脆直白了當地說,“嗨,那哪是借鑑啊,就是抄襲你的。”

他學着把孤獨和眼淚藏在心底,對外只露出笑容和歡樂。

偶爾憋不住了,他也會吐露心聲。在《樂隊的夏天》節目上,搖滾樂隊新褲子表演結束後,大張偉認真地對所有觀衆說,“也許在你們那裏,我比新褲子有名,但在我心裏,這一直是我的偶像。”

“我自個兒待着的時候,不知道什麼能讓我開心。醫生說,我需要去培養一個長期的、能讓我有持續愉悅感的東西。”如今,大張偉開始學着把音樂當成愛好,不再跟自己較勁,不再跟音樂較勁,釋懷,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成長吧!

我們何嘗不也是這樣,叛逆過、反抗過,經歷過,終將要接納矛盾的自己。生活永遠面對問題,或者這就是生活的本來模樣,終究我們將與生活和解。

就像那句話所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大張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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