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六一兒童節前夕,看到同學從成昆鐵路金口河鐵道兵紀念館發來幾張照片,讓我浮想聯翩、童心大發,五十年前我們在鐵道兵基層部隊生活,在成昆鐵路工地長大的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如果說成昆鐵路是一座記載着鐵道兵精神和故事的豐碑,我們這些在成昆鐵路建設時期長大的鐵道兵部隊幹部家屬子女,就是依偎在成昆鐵路邊一棵棵小草。

上世紀50年代末,父親所在的鐵道兵一師從東海之濱的鷹廈鐵路揮師西南邊疆的雲南省參加成昆鐵路及西南鐵路網的建設,我們全家隨一師二團、一團先後住雲南宣威、四0三三工地、祿豐縣金山鎮、一平浪鎮和元謀縣小那別等地,在雲南十年中我記憶最深的就是孩提時在一平浪上學的事情。

1966年我們家隨一團從祿豐縣城搬到一平浪,我哭鬧着要上學,母親和姐姐就帶着我到一平浪幼兒園報名,那天幼兒園老師發給一件白藍相間小圍裙並幫助穿我身上,看見教室裏那麼多小朋友,我突然有一種榮譽感,好像自己長大了。

姐姐的學校叫直衝中學,在一平浪直衝村,離我家住的小廟山有點遠,每天早上姐姐上學順便把我送到幼兒園,下午放學就把我接回家,有時候我不願意去,姐姐就在路上不是給我買餌塊就是買米線,抹好多好多面醬,總是把我哄得高高興興。

我一年級是在一平浪安平小學上的,當年安平小學是一棟V型三層大樓,大門上方還有殘留的國民黨黨徽。安平小學三年級以上在大樓教室上課,我們低年級幾個班在坡上的一排老房子上課。我們一團有海南、李春華等同學,一平浪孩子有王海生、段長榮、徐等同學,班主席是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我們老師姓童,是個美麗的大姑娘。

我們十分羨慕在大樓上學的哥哥、姐姐們,盼望有一天我們也到大樓寬敞明亮的教室上課,哪知道這一天突然就來了。那天我們正在上課,突然有同學發現教室一邊牆往下掉土渣,接着就大塊往下掉,童老師一看不好,趕緊招呼同學們往教室外面跑,童老師還不顧危險兩次返回教室把我們幾個小同學拉着跑出教室。

那天教室的一角轟然倒塌,一根房梁就砸在老師的講桌上,當時只有7-8歲的我們雖然嚇的夠嗆,也沒有感覺多麼嚴重,有的同學還覺得好玩,但那天童老師卻望着坍塌的教室哭泣,雙眼飽含淚水,幾個女同學緊緊拉着童老師的手和衣角。

時任一團三營長黃福清叔叔的大兒子黃建昆和筆者兩個發小1973年在湖北

1968年底一團在一平浪留守處大院開辦了子弟學校,我們一團家屬一、二、三年級的學生都集中到一團子弟學校上課,記不得有幾個班了,只記得在一個很大的教室裏,時任三營長黃福清叔叔的大兒子黃建昆就坐在我後排。有一次他上課玩圓珠筆,不小心把筆桿上的小帽卡在鼻孔裏面,怎麼也扣不出來,急的大聲哭起來,老師把他送到衛生所才用鑷子夾出來。

黃建昆原來叫黃起良,子弟學校的孩子都順着諧音叫他“黃鼠狼”,因爲這個原因,黃叔叔就給他改爲黃建昆,黃叔叔兩個兒子,一個叫黃建昆,一個叫黃建春,寓意“春城、昆明”,同時也紀念黃叔叔全家參加成昆鐵路建設。

我們家住在一平浪小火車轉盤邊的工農河11號安寧鐵路工區的工房,房後面是一平浪到甘海子的公路,過公路是小廟山,門口是昆明到一平浪的小火車鐵路過鐵路和工農河就是一平浪鹽礦大門。

八師40團的何教導員家,鄒叔叔家就和我們住一排房子,我們幾家雖然不是一個師但關係非常好。一平浪是成昆鐵路一師和八師管區的結合部,八師一個的倉庫就在我家門口,部隊戰士常常把倉庫鑰匙交給母親保管,有時倉庫保管員不來,只要駕駛員拿着條子找到母親就能把事情辦好。

筆者全家在一平浪合影

平時母親和阿姨經常去鹽礦拾煤炭,星期天不上學,姐姐和鄒叔叔家福芝姐姐,還有鐵路工區的田景發哥哥早上四點就起牀,揹着揹簍,舉着松明火把,相約一起去鹽礦煮鹽的大車間從煤渣中拾炭。鹽礦夜班工人早上下班時會清理爐膛,套出很多煤渣,我們就去從一堆堆煤渣中把能燒的炭揀出來,去的早拾煤人少就能揀到大塊好炭。

那時家家門口都放着一個爐子,母親就用孩子們揀回來的炭做飯炒菜。有一次拾煤回到家,母親高高興興地給我們一人一個煮熟的雞蛋,原來那天是“六一”兒童節。

一平浪鹽礦

那時鐵道兵基層部隊家屬生活也很緊張,連、營職幹部工資50元左右,要負擔一家三口或五口人生活,還有老家的親人,困難可想而知。但孩子們都特別懂事,稍微大一點就知道省喫儉用,幫助母親承擔家務。後來鄒叔叔家,何教導員家隨八師搬到四川,福芝姐姐也去了楚雄八師子弟學校上學,多少年以後福芝姐姐還記得我姐姐給他們家寫信的內容。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隻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歌曲《小草》傳遍大江南北,深深撥動着全國平凡大衆、普通一兵的心絃。

今天我們再次聽到這首歌感到更加親切,我們這些在鐵道兵部隊懷抱中出生、長大的發小和同學,在鐵路工地邊渡過童年、少年時代的鐵二代,當年的小小草也已經是花甲之年,但從來沒有忘記鐵道兵的精神,沒有忘記鐵道兵父輩們的呵護和教誨,在鐵道兵退出軍隊系列30多年後,大家通過鐵道兵戰友網絡系統又相聚一起,回想童年的經歷,重溫“六一”兒童節的故事,這是是多麼愜意快樂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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