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這些生命面對着高溫或低溫、強輻射、無光、無氧、酷旱、高壓或鹽水、濃酸等極端苛刻的惡劣環境,已經完全顛覆了傳統的代謝方式,氫、氮、硫、鐵、鈾、鹽或岩石等都可以成爲它們賴以生存的能源。生命超乎尋常地頑強,哪怕在極端惡劣的環境裏,也會義無反顧地堅守着苦難。

世界上最頑強的是什麼?是生命!

生命超乎尋常地頑強,哪怕在極端惡劣的環境裏,也會義無反顧地堅守着苦難。在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任何物種都不會泯滅離世!極端環境裏的極端生命就是證明。

12萬年後的重逢

緣分,泛指人與人或人與事物之間發生聯繫的可能性。那麼,世上最久遠的緣,則是人類和一種叫作“隱冰(Herminiimonas glaciei)”的細菌的重逢。

2017年6月,當美國科學家拉夫蘭·克茲領導的團隊,從格陵蘭島3042米深的冰層中取出這種細菌並使之復甦的時候,那是它與人類闊別12萬年之後的再次相逢。

格陵蘭島氣候嚴寒,冰雪茫茫,中部最冷氣溫爲-70℃,最冷月平均氣溫爲-47℃。在如此低溫、高壓、缺氧的嚴酷環境中,紫褐色的“隱冰”一睡就是12萬年,真的是“萬壽無疆”了!

南極洲卻並沒有完全被冰雪覆蓋,約有4000平方千米的區域裸露着山谷。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麥克默多幹燥谷。那是地球上最乾旱的地方,被公認爲地球的“旱極”。這裏已有200多萬年沒有下過哪怕一星半點兒雨了,連薄霧也未曾光臨過。時速321千米的大風吹走了所有的水分,無論相對溼度還是絕對溼度都爲零。

就在這樣惡劣、酷旱的環境中,岩石內部仍然有一種光合細菌生生不息。

2018年10月,在南非姆波內格金礦地下2800米處的岩石裂縫中,美國科學家迪倫·奇維安發現了一種被稱爲“大膽旅行者”(boldtraveller)的細菌。那裏與世隔絕,沒有氧氣,完全黑暗,溫度高達60℃。從其地質結構上來分析,至少有300萬年沒有見到陽光了。

然而,這些“大膽旅行者“卻自得其樂。它們從溶解於水中的二氧化碳中吸取碳、從岩石中吸取氮,構築蛋白質和氨基酸,以此獲得生命。它們又從岩石的衰減鈾中獲取能量,使生命代代相傳。

生命之頑強,還可以列舉更多:有一種耐輻射球菌,居然能在覈反應堆裏生生不息;美國歐文斯湖的含鹽量是海水的9倍,死海的鹽度高達2.5%,嗜鹽桿菌卻依然在此繁衍;黃石公園有多個溫泉水溫高達100℃,海底火山口附近水溫更是高達350℃,但多種嗜熱菌卻偏偏生活在沸水裏;在愛達荷州200米深暗無天日的地下,有個細菌家族喫的是氫,產生的卻是甲烷……

這些生命面對着高溫或低溫、強輻射、無光、無氧、酷旱、高壓或鹽水、濃酸等極端苛刻的惡劣環境,已經完全顛覆了傳統的代謝方式,氫、氮、硫、鐵、鈾、鹽或岩石等都可以成爲它們賴以生存的能源。以置信的是,在距離地球360千米的國際空間站外部的極端環境中,這些細菌經受了艱難的考驗,依然頑強地活着

遨遊外太空的細菌

2018年,科學家們從英國德文郡比爾村海岸的陡峭懸崖上,採集到一些附着有海藻青菌的岩石,隨後把它們暴露在太空中。海藻青菌是類似粘球藻的細菌,被科學家命名爲OU-20。

553天以後,宇航員從艙外取回了這些岩石和微生物。令人難。也就是說,極其劇烈的溫差變化、強大的宇宙射線和紫外線輻射、完全缺氧乾燥以及真空的環境,幾乎無損於它們的生存。回到地球,它們依然在進行光合作用、繁殖着後代。

項目負責人、英國開放大學的查爾斯·科克爾教授認爲,這些細菌之所以能夠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中生存,是由於它們頑強而獨特的生命維持系統:一是因爲它們組成了一種多細胞菌落,藉以保護位於中心的細菌。二是因爲它們的細胞壁很厚,能抵擋惡劣環境的破壞。三是因爲它們的DNA有超強的修復能力。

這些細菌的成功存活,爲生命在隕石或小行星傳播假說提供了有力的支持。許多科學家相信,實驗結果說明,生命的“種子”完全可以在星球與星球之間傳播。而隕石或小行星正如大洪水中的諾亞方舟,很可能拯救生命於危難之中,抑或把生命傳播至廣褒的宇宙。

那麼,地球上的生命是否“舶來品”?是否“乘着”隕石或者小行星之舟跨越星際空間而來?

近年來的研究結果似乎提供了有力的佐證。換句話說,生命竟頑強到可以在星際空間來去自由。

遁形隱生的水熊

也許有人說,那只是些低級的“極端微生物”。如果換了高等動植物,恐怕就難以倖存了,未必!

早在1773年,一位名叫哥策的神甫描述了一種小蟲子。因它們胖墩墩,憨態可掬,像只小熊,人們便叫它們爲“水熊”。

“水熊”屬於動物界緩步動物門,有900多種。它們是世間的小天使——從喜馬拉雅山到馬裏亞納海溝,都有它們的蹤影!

俄羅斯科學家曾經進行過著名的Biopan-6實驗:他們把“水熊”發射、暴露在外太空的惡劣環境下,結果發現,即使在那樣的真空中,這些小小的無脊椎動物也能夠瀟灑地生存着。

究其原因,是因爲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它們會停止所有的新陳代謝,採取“隱生”之術。也就是說,當苦難來臨時,它們就“遁形”了:在極地低溫時,就採用“低溫隱生”術;在太空中完全沒有氧氣或者深海底極端缺氧時,就會進入窒息狀態,採取“缺氧隱生”術;在高溫直至151℃、幾千個大氣壓的高壓下、濃度達70%的酒精中,抑或高達57萬倫琴的宇宙射線輻射下,就採取“變滲隱生”術。

必要時,它們還可以胞囊的形式度過難關。這時,它們經歷3次蛻皮,身體縮小到原來的1/5,最終完全被角質層包裹。面對這等“十八般武藝”,任何惡劣的環境,又能奈之如何?

源自滾燙濃湯的生物鏈

更有甚者,近三十年來科學家還發現,在深達數千米的海底,存在着許多不斷噴發着黑色、白色或黃色含礦熱液的“黑煙囪”。在黑煙囪的周圍,雖然有着永恆的黑暗而且沒有氧氣,溫度高達三四百攝氏度,壓力高達幾千個大氣壓,但還是生活着許多細菌,有孔蟲、管狀蠕蟲,小蝦、巨大的紅哈、海蟹、牡蠣、貽貝、海星和海葵等。它們自成奇特的生態體系和自助式生物鏈。

值得一提的是長達3米的管狀蠕蟲,它們擅長在黑煙囪周圍的沉積岩石中打洞,它們沒有口腔和肛門,僅靠體內的硫細菌供給營養。

自1977年發現“黑煙囪”以來,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認爲,地球上的部分生命,很可能起源於這“一股股滾燙的濃湯”。生命頑強得如此神奇,如此匪夷所思,難道不值得我們歌頌嗎?

堅守苦難的燦爛

也許有人說,前述的都是諸如極地、海底、太空之類的極端情況,並非常見!其實,我們身邊的生命同樣可歌可泣。

當嚴冬來臨,龜、蛇、浣熊等動物會以冬眠度過這段艱苦的日子。那時,熊的心率會縮減爲夏天的1%,體溫會下降到接近零攝氏度,呼吸幾乎停止。

在常年乾旱的撒哈拉沙漠中有一種短命菊,又叫齒草。它們終生企盼的便是一場小小的雨。無論春夏秋冬,只要蒼天給了那麼一點點甘霖,地面稍稍有點溼潤,它們就會立刻發芽、生長、開花,並結出球果。它們彷彿在和時間賽跑,然後在感恩中謝世,生命週期只有短短的三四個星期。球果裏的種子隨後四處飄散,繼續着前輩的等待。

納米比亞有條“地獄海岸”。一邊是本格拉寒流造就的冰涼苦海,一邊是納米布沙漠火焰般的酷旱。有的地方年降水量只有10毫米。就在這地獄般的環境中,許多獨一無二的生命依然茁壯成長。

你看那獨特的千歲蘭,

把兩柄約30釐米寬、兩三米長的葉片舒展在地面——那不是在炫耀,而是用葉子裏的微孔海綿組織來吸取霧水。就靠着這一點點霧水,千歲蘭竟可以存活一兩千歲。用碳14測定,其最長壽的一株已經活了2000餘年,苦難竟使你依然如此美麗。

再看那踩着高蹺似的甲蟲,使勁伸展着它的高足,儘量撐離灼熱的地面,以便享受微風的吹拂。

有一種蜥蜴乾癟得如同一片枯葉,它唯一的“愛好”便是瘋狂的舞蹈。那可決不是爲了愛情,而是要靠四足的輪換撐起身軀來躲開滾燙的地面,同時避免帶吸盤的爪子被燙傷。

已經顧不得羞恥了——一種黑色的甲殼蟲頭朝下、背朝上,屁股卻朝天翹着。它們並非無恥之徒,而是要依靠油亮的甲克凝結霧氣,吸吮沿着後背流下來的那一點點霧水。

凡有海洋的地方,就有有孔蟲棲息在海底或者浮游在海面。從寒武紀開始,它們已經默默地度過了漫漫的5億年。無論身邊滄桑鉅變還是地裂海嘯,無論在洶湧的波濤中還是海底的火山口,它們泰然處之,怡然自得地繁衍至今。

有孔蟲來去世間匆匆,匆忙得令人難以置信——二十幾天便完成了世代交替。每當其把所有的細胞質均分給新的幼體,母親的生命就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具蒼白的枯骨沉入海底。

看着這些苦難中的生命,你不能不對它們表示由衷的敬畏和感動。生命是如此頑強、如此偉大,就算沒有上蒼的絲毫眷顧和憐憫,就算已經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它們也依然堅守着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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