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公子 · 主播 | 應猶

十點讀書邀約作者

聽過這樣一句話：“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發現，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有多少人，爲聰明所累，反而看不透，被世俗浮華束縛。

可是金庸筆下卻有這樣一個人，無論世界如何，唯獨忠於自己的內心。愛他所愛，恨他所恨，放蕩不羈愛自由，又從心所欲不逾矩。

他便是桃花島主黃藥師，人稱“東邪”。

才情：悄悄拔尖，驚豔天下

黃藥師出場之時，已位列天下五大頂尖高手之一。能傷他之人，沒有。

但這位高手，有着其他幾位天下高手都不具備的才情。

老頑童周伯通這樣評價他：“黃老邪聰明之極，琴棋書畫、醫卜星相，以及農田水利、經濟兵略，無一不曉，無一不精……”

我們認識黃藥師時，他便是一位“師父”，一位“丈夫”，一位“父親”。

誰也不知道，在桃花島寂寥漫長的歲月裏，他曾付出過多少無眠無休的努力。

人們說，熱愛能抵漫長歲月。

他愛吹簫。

一首《碧海潮生曲》便成爲獨門絕技。

簫聲寥廓鴻大，也可纏綿婉轉，更能制敵於無形，擾人心智，破人內力。讀到書中描寫的《碧海潮生曲》，只恨平生不能一賞：

他愛看花。

一套“落英神劍掌”聞名天下，姿勢優美，如萬花齊落，飄逸動人。

他擅長醫道，配製的“九花玉露丸”成爲江湖珍品，曾經救下洪七公性命。

他愛書法，便寫得一手“飄逸瀟灑”的字體。

他愛詩詞，每在情之所至之時，便吟詠抄錄前人詩詞，令人感懷。

他住在桃花島，便將居處佈置得玄妙異常。

書中稱：“桃花島陰陽開闔、乾坤倒置”。

老頑童周伯通透露：“黃老邪精於奇門五行之術，他這些花樹都是依着諸葛亮當年《八陣圖》的遺法種植的。”

桃花島主黃藥師似乎對自己所熱愛的一切，都願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書裏借黃蓉的眼光，來形容黃藥師精神文化武學才華的豐富厚重：

落花下舞劍，碧海里吹簫。才情滿溢的黃藥師創造了江湖中最浪漫的武功，彷彿窮盡了世間女子對高手的全部想象。

這樣驚世豔絕的他，會擁有什麼樣的愛情。

愛情：愛而不得的心酸，念念不忘的執着

金庸在世紀新修版中，對黃藥師的愛情做了改動。加深了黃藥師對梅超風的“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這首詞是歐陽修寫給不可愛戀的小侄女的，而黃藥師反反覆覆一遍遍寫下歐陽修這首詞。

黃藥師娶了馮蘅，中秋之時喝得大醉，竟然喃喃說：“再沒人胡說八道，說黃老邪想娶女弟子做老婆了吧。”

這或許是黃藥師對現實的唯一一次妥協，而這次妥協，釀成了無數人的悲劇。

許多年以後，當黃藥師遇見另一位不屑俗世的神鵰大俠楊過，當楊過不顧世人之見，非要與自己師父成親，他才感慨：“好啊！你這麼想，可又比我高出一籌。”

誰的一生中，沒有體會過愛而不得的心酸？可又有幾人，能最終釋懷。

即便黃蓉的母親，不是黃藥師第一個愛上的女子，他在愛了她以後，便爲她付出了全部至誠的情誼。

妻子馮蘅過世，難以想象，一代宗師天下高手黃藥師，竟曾經想要殉情。

他爲自己安排了最浪漫的死法，他極盡奢華地打造了一艘花船，卻用膠水粘底，打算帶着馮蘅的遺體，“駕船出海，波湧舟碎之際，按玉簫吹起《碧海潮生曲》，與妻子一齊葬身萬丈洪濤之中。”

周伯通嘲笑他：“你是習武之人，把夫妻之情瞧得這麼重，也不怕人笑話？”黃藥師說：“我這位夫人與衆不同。”

《詩經》裏說：“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與衆不同”，或許是最低調卻最深刻的訴情。

“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

多年以後的黃藥師，縱聲唱出：“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是遠勝於最傷情的赤練仙子李莫愁的悲切，書中說：

或許金庸先生新修黃藥師的愛情，是希望世人放下對“第一”、對“初戀”的執着。儘管你不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你卻是我生命中最愛的人。

黃藥師愛便愛得濃烈，恨便恨得直白，有着超脫世俗的真性情。

超脫世俗的真性情：只爲人間值得

黃藥師曾經這樣評價自己：“我黃老邪之邪，是非聖非賢，叛君背祖，是不遵聖賢之教，不奉君父之尊，於“禮義廉恥”這四字上，沒半分虧了”。

我們在黃蓉求見一燈大師時讀到一首詩：“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書中說，這詩是黃藥師所作。充滿了對世人尊崇的先聖孟子的諷刺。

顏回說：“不遷怒，不二過。”意思是做事不遷怒於別人，同樣的錯誤不犯第二次。

可黃藥師偏偏是極愛遷怒之人。

梅超風和陳玄風背叛師門，黃藥師把不相干的所有弟子腳筋挑了趕出桃花島。

可是被趕出桃花島的弟子，曲靈風爲討他歡心，深入大內盜取寶物不幸身亡；陸乘風聞黃藥師假死訊悲苦無法控制；

馮默風一生寂寂無聞卻絕不容忍別人毀黃藥師聲譽半點……梅超風累累罪行依然奉出《九陰真經》，依然願爲黃藥師而死……

他們已不是桃花島弟子，卻恪守師父訓誡絕不敢私自將武功傳給兒女，哪怕女兒癡傻無一技傍身……

師徒之間的感情，是人世間最無私的感情之一。

黃藥師的遷怒，恰恰因爲他用心太深，所以受傷太深。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卻不恨你，那我何曾愛過你呢。

所以黃藥師的護短，也在金庸筆下無出其右。黃藥師平生最討厭笨人，可只要是他的人，哪怕是癡呆的傻姑，他也要傳其一身武功才學，護其一世周全。書中寫到連黃蓉都深知黃藥師若教授傻姑，要喫大苦頭：

黃藥師道：“嗯，我要教她武藝，還要教她做詩彈琴，教她奇門五行，你曲師哥當年想學而沒學到的功夫，我要一股腦兒教她。”

黃蓉伸了伸舌頭，心想：“爹爹邪人邪想，這番苦頭可要喫得大了。”

相反，面對黃藥師不放在眼裏的世俗，別人誣陷他殺了洪七公，誣陷他殺了全真教的人，誣陷他殺了江南七怪的幾位俠士，他從來懶得解釋，甚至偏要認下自己沒做過的事。

對於不信任他的人，他從不願浪費絲毫感情。因爲他一生最炙熱的感情，都只給他認可在乎之人。

黃藥師“非湯武、薄周孔”，與當年的江湖世事諸多格格不入，可他卻坦然瀟灑，爲自己而活。這樣的他，雖有幾分邪氣，卻深深令人着迷。

曾聽說：“世態人情，比明月清風更饒有滋味。可作書讀，可當戲看。”

對於世人，黃藥師彷彿總是局外之人，別人的醜態窘態，他如讀書看戲。只因他深知人生苦短，他一身才學，滿腔真情，都給了他的人間值得。

人間值得，是他的心之所繫，是他的所愛之人。

尼采寫下：對於生命你不妨大膽冒險一點，因爲好歹你要失去它。

願你面對人世浮華三千，有勇氣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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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射鵰英雄傳》劇照

-作者-

黃公子，十點讀書邀約作者。自由撰稿人。中國哲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愛好東西方哲學，文學，歷史。擅長《紅樓夢》，金庸武俠等領域研究評論。本文首發十點讀書(ID：duhaoshu)，超3000萬人訂閱的國民讀書大號，轉載請在後臺回覆“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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