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香港設計師王信明應邀參加一個基金籌款活動,爲孩子們畫畫。爲了維持秩序,現場的插畫師便讓小孩子們一起作畫,這其中有個綠色眼睛,金黃色微卷短髮,嘟着嘴巴,名叫Molly的小女孩,給王信明留下了深刻印象。隨後,王信明以這個小女孩爲藍本,創造出了備受歡迎的玩偶“Molly”。

隨着“盲盒”在2019年走向火爆,Molly也成爲了泡泡瑪特的第一大營收來源,爲它貢獻了近三成的營收。

6月1日,因“盲盒”概念而名聲大噪,並獲利頗豐的泡泡瑪特,向港交所提交了招股書,終於向外界揭開了它的祕密面紗。

“盲盒”撐起獨角獸

此次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其實並不是泡泡瑪特第一次向資本市場發起衝擊。它曾在2017年登陸新三板,不過彼時泡泡瑪特的業績遠不如今日耀眼,反而在2014年到2016年期間連續虧損了三年,且虧損幅度持續擴大。

根據公開數據顯示,泡泡瑪特從2014年到2016年前五個月的營收分別爲,1703.21萬元、4537.53萬元、2942.61萬元;期間的虧損分別爲277.29萬元、1598.04萬元、2483.53萬元。

隨着以Molly爲代表的IP逐漸火爆,再加上不斷擴充銷售渠道,泡泡瑪特才走出了虧損困境。到了2018年上半年,泡泡瑪特的營收同比實現了155.98%的增長,達到1.61億元;淨利潤也實現了大幅增長,達到1970.44%,爲2188.04萬元。

不過在實現盈利之後,泡泡瑪特卻選擇在2019年4月退市,對此的解釋是“爲了提升公司決策效率,降低成本,促進公司更好發展”。如今泡泡瑪特時隔僅一年就再次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可見此前的退市其實是爲此做準備。

從泡泡瑪特此次在招股書中披露的業績來看,它確實具備轉戰香港的底氣。

根據招股書顯示,泡泡瑪特2018年的營收爲5.15億元,同比增長225.4%,淨利潤爲9952萬元;2019年的營收爲16.83億元,同比增長227.2%,淨利潤爲4.51億元;整體毛利率則從2017年的47.6%,提升到2019的64.8%。

對於目前在行業中處於何種位置,泡泡瑪特在招股書中引用了弗若斯特沙利文的報告,“按零售價值計,泡泡瑪特是國內最大的潮流玩具品牌,市場份額爲8.5%。”

結合招股書中的信息來看,泡泡瑪特業績的高增長主要得益於兩個因素,火爆的IP產品以及不斷豐富的銷售渠道。

其中前者的表現尤爲明顯,以Molly爲例,僅這一個單品就佔到了2019年總銷售額的27.4%,而在此前的2017年和2018年Molly在總銷售額中的佔比則更高,分別爲25.9%、41.6%,對應的銷售額爲4101.9萬元、2.14億元。

在銷售渠道方面,目前泡泡瑪特已經構建了線下“零售店+天貓等電商平臺+自有線上社區”的全渠道銷售網絡。

截至2019年底,泡泡瑪特共擁有114家直營零售店、825家機器人商店、及其他批發和主流線上渠道。泡泡瑪特的經銷商也已走出中國,涵蓋了韓國、日本、新加坡、美國等21個國家及地區。

從銷售佔比上看,線上渠道的佔比逐年走高,從2017年9.4%增長至2019年的32%。與此同時,零售店在銷售中的佔比則逐漸降低,從2017年的63.9%,減少至2019年的43.9%。

數據顯示,僅2018年雙11當天,泡泡瑪特天貓旗艦店就賣出了超過2700萬元的盲盒。2019年雙11,泡泡瑪特天貓旗艦店的銷售額達到8212萬元,同比增長295%,並在天貓玩具大類中排名第一,首次超過了樂高、萬代等國際品牌。

另外,業績的高速增長與領先的市場份額,也讓泡泡瑪特受到了資本的青睞。

根據天眼查的數據顯示,泡泡瑪特成立至今共完成了八輪融資,股東包括黑蟻資本、正心谷資本、華興新經濟基金等,其中紅杉資本中國基金持股4.96%,爲第一大機構股東。最近一次融資發生在今年4月,由正心谷資本領投,華興新經濟基金等資本跟投的總額超一億美元的Pre-IPO輪融資,當時其估值已漲到了25億美元。

“盲盒第一股”的底色

泡泡瑪特CEO王寧在接受36氪採訪時曾回憶,成立於2010年的泡泡瑪特,最初其實是一家雜貨渠道商,品類包括家居、數碼、文具等。

在調整業務的過程中,王寧團隊發現,從日本引進的潮玩Sonny Angle一款產品就能佔到一個店銷售額的30%,每年能貢獻3000萬-4000萬的銷售額“,而且SonnyAngel在日本也很有市場。

隨後,泡泡瑪特將重心轉向了與Sonny Angle類似的產品,此時採用的就是盲盒形式,從業績上來看盲盒模式直接推動其走出虧損。而這一概念真正出圈,還要等到2019年。

根據國泰君安2019年發佈的一份盲盒經濟相關的報告顯示,天貓上有近20萬消費者,每年花費萬餘元收集盲盒。其中購買力最強的消費者,一年會耗資百萬,其中的95後佔大多數。在2018年在上海舉辦的STS中,兩個珍藏版的Molly更是拍出了16萬的高價。

2019年閒魚上約有30萬盲盒玩家進行交易,每月發佈閒置盲盒數量較2018年增長320%。以原價59元的潘神聖誕系列隱藏款爲例,其二手交易價格突破2500元,漲幅超過40倍。

作爲市場份額第一且早早入場的泡泡瑪特,自然在這場盲盒盛宴中獲益匪淺。不過盲盒的出圈,也引出了許多爭議,其中的焦點在於,盲盒營銷模式是否可持續?對泡泡瑪特而言則是,盲盒營銷能否支持其業績可持續發展?

要想說清楚這個問題,就要先搞清楚什麼是盲盒營銷。

實際上,在2019年出圈的盲盒營銷其實有着近四十年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日本,其核心模式在於對“不確定遊戲”的進行持續的複製。

採用這個模式的商家,通常會選擇有IP屬性的產品來吸引消費者,然後再用抽盲盒的銷售形式來激發消費者的好奇心,並通過消費者對IP產品的收藏慾望來提高復購率。最初在日本的表現形式是扭蛋,在中國則是小浣熊中的卡片。

不難發現,一個成功的盲盒營銷要同時具備兩個關鍵因素,其一自然是要有“不確定性”,這樣才能激起消費者的好奇心;其二是背後的產品對消費者來說是有價值的,這樣消費者纔會復購。而被外界所熟知“抽盲盒”其實只是促銷手段,盒子裏裝着的產品纔是根本。

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也曾在接受36氪採訪時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人們覺得盲盒重要,主要是因爲當我們當初在向大衆推廣潮玩文化時,盲盒能非常好的強化購物體驗,用一種娛樂化的方式去做零售,讓人們重新審視這個行業的普適性,驗證了這種玩法的成功。但我們不認爲泡泡今天的成績僅僅是因爲盲盒這個載體。泡泡瑪特的迅速壯大,核心要素還是IP本身。真正吸引他們的是盒子裏面的東西。”

也就是說將泡泡瑪特稱爲“盲盒第一股”並不準確,盲盒營銷只是它的外衣,而從瑞幸能推出劉昊然公仔系列盲盒,呷哺聯合電影《攀登者》推出盲盒系列產品,且都取得了不錯的反響來看,複製盲盒玩法的難度並不高。這說明盲盒並不是泡泡瑪特的核心競爭力,它的核心競爭力其實是IP運營能力。

泡泡瑪特會成爲中國的迪士尼嗎?

從泡泡瑪特的核心競爭力來看,強調IP運營這一點和迪士尼十分相似。實際上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在2002年4月與華興資本集團董事長包凡進行的一場對話中,也表示泡泡瑪特未來要成爲中國的迪士尼。

“我常常說也許再給我們五年時間,大家回過頭看泡泡瑪特,會覺得我們是國內最像迪士尼的一家企業,我們不一定像迪士尼一樣拍那麼多電影,但是我們也許會像迪士尼一樣,擁有很多非常有價值的超級IP,我們會用各自不一樣的方式去孵化IP,去挖掘並把IP進行商業化。”

其實在泡泡瑪特之前,中國就曾有過很多企業表示要向迪士尼學習,甚至有些還表示不僅要做中國迪士尼,也要超越迪士尼,但最後的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以其中與泡泡瑪特相似的華誼兄弟爲例。

華誼兄弟的策略是依託自身擁有的諸多電影IP,先後在海口、蘇州、長沙等地通過各種方式打造了一批實景娛樂小鎮。但這只是表面風光,2019年這部分業務的營收不僅同比大降76.81%,而且隨着華誼兄弟的危機尚未解除,這項業務的未來也充滿了不確定性。

萬達也曾在這方面有過動作,王健林曾在迪士尼進入上海時表示,迪士尼實在不該來大陸,並立下flag:萬達會讓迪士尼中國在未來10到20年都無法盈利。

萬達的策略是雙管齊下,一邊收購了美國第二大院線AMC,與此前擁有的院線一起,構建了規模龐大的院線渠道;另一邊收購了美國傳奇影業公司,成立了萬達影視和萬達傳媒,一手渠道一手內容。

由此可見在成爲迪士尼的路上,缺IP或者缺錢的模仿者,不管曾經多麼風光,最後都只能是邯鄲學步。

在諸多實力雄厚的前輩都成了先烈的前提下,泡泡瑪特還有希望嗎?

從迪士尼的成功與萬達、華誼兄弟的失敗來看,這取決於兩點,是否擁有足夠的“基礎設施”以及IP。

“基礎設施”方面,泡泡瑪特在國內擁有118家直營門店,考慮到受衆多爲Z世代,這一規模已不算小,此外還進入了美、日本等21個國家及地區。

然而渠道方面的優勢,與盲盒營銷模式一樣,並不是泡泡瑪特所在行業的核心競爭力。根據Third Bridge高臨諮詢的觀察結果顯示,它的競爭對手們在開店方面並不落後於泡泡瑪特,比如業內實力較強的酷樂潮玩和雜物社都擁有200多家線下門店。

在IP方面,泡泡瑪特則面臨兩個問題。

首先是IP規模,在這一點上王寧曾透露得益於公司領先的體量,我們是藝術家簽約的首選。

根據其招股書顯示,目前運營有85個IP,包括12個自有IP、22個獨家IP、51個非獨家IP。但從Molly 獨自貢獻了27.4%銷售額的情況倆看來看,雖然泡泡瑪特擁有衆多IP,但商業表現參差不齊,“85個IP中,只有Molly一個賣得好”。

其次就是IP粘性問題,華誼兄弟的失敗算是這方面的前車之鑑。馮氏喜劇雖然是大IP,但電影熱度過去之後,就沒有了重複利用的餘地。迪士尼則相反,即便我們沒看過米老鼠,也不阻礙我們去消費它的周邊產品。

而從一些消費者癡迷收藏娃娃的情況來看,泡泡瑪特的IP確實有粘性,但盲盒玩法在刺激起消費者好奇心的同時,也激起了消費者的“希望”。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不斷有網友表示之前高價買來的盲盒,在閒魚上掛了許久也無人問津,有些人因此而後悔。這表明,一旦盲盒的現實與它所帶來的“希望”之間出現較大的差距,消費者對它的態度就變得謹慎起來,之後的復購更是需要打個問號。

實際上,盲盒營銷固然推動了泡泡瑪特的業績,但由此引來的炒作對於消費者而言,正如WeWork和Uber上市之前的“高估值”,一旦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的估值出現倒掛,還有誰願意繼續支持呢?

由此可見,泡泡瑪特距離成爲中國的迪士尼,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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