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給Bot聽,網絡世界的“祕密花園”

半月談記者 鄭雪婧

Bot是社交網絡中的新玩法,深受年輕人喜愛。Bot運營者接受用戶投稿,篩選後通過Bot賬號發佈,這就像讀者來信被電臺主持人選中後讀出,投稿人能收穫極大的滿足感。不過,與電臺不同的是,Bot投稿人還可通過網友轉發和評論,進一步獲取來自他人的認同。

Bot可以追溯到推特上的“大本鐘”。這類賬號的本體是機器人(Robot),通過程序編寫,在特定時間自動發佈內容。或許是受“大本鐘”啓發,2011年,一個名爲“古城鐘樓”的賬號在微博註冊,該賬號每到整點會自動發佈一條“鐺鐺鐺鐺”的文字內容,模擬敲鐘的聲音。後來,有人漸漸注意到Bot特殊的社交價值。於是,Bot的運營者從機器人變爲自然人,由運營者扮演機器人與用戶互動產出內容,從而闖入大衆的視野。

Bot名目繁多,大體有3種功能。

一是傾聽。“偷聽Bot”發佈了一件幾乎可以擰出淚水的事,意難平的“偷聽Bot”粉絲紛紛爲網友鴨鴨的留言點贊。網友鴨鴨寫道:“從未想過我的投稿會被髮出來,能在這麼大的網絡世界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祕密花園,謝謝大家讓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盞燈爲我亮着。”

“偷聽Bot”的運營者阿聽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偷聽Bot”就像一位靜靜的收藏者,把世間轉眼溜走的對話珍藏成冊。“有一種人的存在像一束光,我見過一束光,這是我作爲‘偷聽Bot’在互聯網收穫的珍貴經歷。”阿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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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Bot一隅

二是社交。當代社交小常識:下次=星期八,改天=32號,以後=13月,有時間=25點。時常有年輕人將“社恐”(社交恐懼)一詞掛在嘴邊,用來描繪自身與周圍人羣的格格不入。“不是不願意社交,而是周圍沒有人懂我。”95後大學生多醬說。

多醬在社交網絡中運營一個Bot,每天都能從後臺收到來自天南海北的網友投稿,哪怕寥寥數語,或是一張動圖,都是她的快樂源泉。提起運營Bot,多醬很有成就感,因爲成功搜索到熱愛同一位虛擬人物的粉絲,並吸引她們聚集在一起開懷暢聊,這讓原本性格內向的多醬打開了話匣子。“我的喜好過於小衆,家人很不理解,現實生活中也沒什麼朋友,但在bot裏給我投稿的‘集美’(姐妹)最後都成了我的朋友。”她說。

小衆愛好者處於長尾鏈條的末端,聲音弱小,其社交需求常常被衆聲喧譁的網絡廣場忽略。在外人看來,這些極具“個性”的人們彷彿一粒粒不起眼的煤球,殊不知對彼此來說,他們是散落的珍珠,只要組合在一起,就是一條美麗的項鍊。

三是分享。荒野是文學Bot的鐵桿用戶,她關注文學Bot的初衷很單純:把Bot當作自己的小祕書,整理收納學習資料。“我平時愛好摘抄,經常從俄羅斯文學Bot、亞非文學Bot、拉美文學Bot的投稿裏記一些好句子。”荒野表示,Bot中不少外國文學的投稿人擁有翻譯的實力,可提供原文、譯文對比瀏覽,失誤之處還有網友糾錯,有利於提升自己的閱讀水平和文學造詣。

項江南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Bot的運營者。“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源於馮遠征、梅婷聯袂演繹的一部電視劇,主要反映家庭暴力、女性權益等問題。法學生項江南爲準備論文收集了大量家暴案件判決書。判決書裏的一字一句,映射出在中國家庭中發生過的一個個性別暴力事件。“我覺得只作爲法律事實來分析很可惜,所以建立了這個Bot來分享相關內容。”項江南說,她注重儘可能客觀中立地陳述事實,警惕不要去煽動性別對立。“如果能讓大家明白一些觀點和誤區,這個Bot的目的就達到了。”

專業性強的小衆文化Bot一般較爲愛惜羽毛,運營者極少甚至不接廣告。但行業媒體認爲,除了少數Bot“用愛發電”外,大部分Bot的本質已與過去的營銷號沒有太大區別。

2019年,Bot逐漸與娛樂圈“紅黑產業”掛鉤,還出現了專門收集明星黑料的Bot。一時間,廣告、推廣層出不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Bot作爲良性公共空間的功能迅速坍縮,變成明星粉絲排除異己的競賽場。可喜的是,國家網信辦已於今年4月下旬組織各地網信部門,開展爲期兩個月的網絡惡意營銷賬號專項整治行動。

媒體人認爲,被飯圈用語高度擠壓的網絡空間,一些原生態Bot就像沙漠上分佈的綠洲。希望它們繼續保持與資本流量相悖的存在方式,爲需要的人一直點亮他們需要的那盞燈。

(完)

來源:《半月談內部版》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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