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之仪《卜算子》

算起来,这首《卜算子》也是记得很久了,一直放在心头念念不忘,以至于一提起《卜算子》的词牌,第一想到的并不是陆游的《卜算子.咏梅》,而是李之仪的这篇作品,尽管他的名气远远不如陆游。

现在读这首《卜算子》,依然觉得美。宋词里写相思,多半会写芳草、落花、高楼、明月或是其他,但李之仪却偏不这样写,只是简简单单地,以长江水起,以长江水落,流淌的诗意与思念如长江水一般绵绵不尽,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首动人的民歌,简简单单却回味无穷。

以至于读到这首词时,脑海里常常会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住在长江的上游,她的心上人住在长江的下游,一人在首,一人在尾,中间是流不尽的长江水,尽管日日对着同样的长江,尽管同样饮着长江水,两人因为山水迢递而无法相见,只能让那一江的水捎去两地的相思。

写这首词的李之仪,也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李之仪是苏轼的学生,因为苏轼的原因他被贬去了太平州。在那里,他的妻子,孩子相继逝世,生活异常艰难,但意外之下,他邂逅了一位名叫杨姝的歌伎,她貌美如花且善解人意。早年,杨姝便为被贬的黄庭坚弹了一曲《履霜操》,如今与李之仪偶遇,她又弹起了这首曲子,正好触到了李之仪的痛处,也让李之仪对她一见倾心。

某日,李之仪带着杨姝来到长江边,眼前是奔流不尽的滔滔江水,身边是知冷知热的红颜知己,他的文思也随江水奔涌而出,也便有了这首流传千年的《卜算子》。

一千多年后,一位台湾诗人也来到长江边,他受到李之仪的启发,写了一首《纸船》。这位自称是“江南人”的诗人,把自己对大陆山水的依恋,对妻子忠诚的爱恋,化作了一句句悠远动人的诗:

纸船

余光中

我住长江头,

你住长江尾,

折一只白色的小纸船,

投给长江水,

我投船时发正黑,

你拾船时发已白,

人恨船来晚,

发恨水流快,

你拾船时头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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