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夏夜长

文/安星

从村口的斜坡走下来,便是一丛翠竹,穿过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便看到一所房子,镂空雕花的围栏绕着小院,中间是一块光溜的坝子。傍晚,当天边那一丝玫瑰红沉下山头,暮色便拉开了序幕,群山,房子,田野便渐渐模糊起来。晚风也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地抚摸着燥热了一天的大地。

广袤的天际,群星伴着月光闪亮登场。在柔柔的月光下,小小的院子总是被镀上一层好看的色泽,跟着皂荚树晃动的影子,更像是飞翔的形状。平平无奇的院落,干燥的夏天,还有那一缕漫不经心的风,常常让我凝神回眸,定格成一幅美好而温馨的画面,直击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童年的夜晚,被热浪席卷了一天的大人们,总是会手拿一把蒲扇,端一根小木凳或者抬出一张凉床,在自家的院坝,或是在村口纳凉、闲聊。

当一缕调皮的风溜进家门时,总能让我心生欢喜。我们几个孩子相约溜出家门,沿着细碎的月影走上村头的大坝子,路边的石子和沙粒都亮着,村里的大黄狗摇晃着尾巴,适时叫几声,带着几分慵懒。我们总是围着会讲故事的老人,带着一份欣喜和神往,伴着田里的蛙声和虫鸣,那些神话和鬼魅,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渐渐生长成一种眷恋。

有时候,我们又会很调皮,拿着玻璃瓶,匍匐在路边的草丛里,扒开一簇草,将几只小小蟋蟀扣押其中,让它们无处可逃。那时的幸福和快乐是那么简单纯粹,只要捕捉到,笑声便流淌出来了。

最快乐的,莫过于追赶萤火虫了。田野里,矮墙边,草垛上,布满了它们闪闪烁烁的身影。我们用一个透明的布袋将它们装进去,自然而成一个小灯笼,提着小灯笼穿过一条条黑漆漆的小巷,跑到村里的小山头。我们重复着“老鹰捉小鸡”“丢手绢”的游戏。那样的时刻,离夜空那么近,周围积满了月光,婆娑的树影,那么轻柔地落在我们瘦小的肩膀上。碎钻一样的星星肆意散落,如同美好的誓言正在悄悄绽放。不知何时,一阵奔跑的风漫过来了,混着泥土的气息,凉爽而温暖,拭干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卷起翻飞的衣角。我们仰着头,数星星,突然就凝神某一颗,对着它怔忪很久,开始浮想联翩。要是自己也是一颗星星,又该有着怎样的奇迹?

有人说,萤火虫是星星流的汗,有人说,萤火虫是星星下的蛋。我们争着,嚷着,笑着,打成一团。实在累了,就躺在草丛里,任由草叶尖在裸露的手臂上滑动。直到近半夜,有丝丝凉意袭来,玩够了,各家的呼唤声响起,我们才裹着一身泥,披着一身星光往回走。

有时候会觉得,我现在回忆的往事,就像是那一颗颗星星点亮我幽幽的心情。那样的笑脸,伴着盛夏的风,在月光下静静绽放,把往后的岁月都充盈得完整而温情。

那就是我的童年,跟着晚风,数着星星,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蕴藏眷恋。那时候,很流行一首老歌《星星点灯》,很契合当时的场景。我们总是跟着哼:“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星星点灯,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 温暖孩子的心……”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宏大的梦想,只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快乐,简单的陪伴。如此,而已。

一场猝不及防的雨,把我们困在大坝子上,天色越来越晚,村里的灯挨家挨户地熄灭了。渐渐地,到处都是蒙蒙的一片,雨水洗去山林与树叶的对话,连同那几只飞鸟也销声匿迹。房檐上的水珠拼命地滴滴答答,流进弯弯的池塘,枕着一池的蛙鸣入眠。我们飞快地往回走,田里的庄稼也睡了,土路上只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倏地,便响起了奶奶的呼唤:“下雨啦,回家了。”然后我便钻进那大大的斗笠中,在奶奶的拥护下回家。

那样熟悉的场景,那些恬淡而美好的日子,那些我所热爱的种种,仿佛只是一个刹那,都融在回忆里,凝结成淡淡的乡愁,在回望中濡湿我的眼眸。

作者简介:安星,本名罗星星,重庆市南岸区作协会员,有作品散见于《中国校园文学》《当代青年》《爱人》《辽宁青年》《四川日报》《重庆晨报》等刊物。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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