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得到一個小玩物,鳴蟲玩寵籠子。

週末花一點小錢錢從古玩網淘來的,網上這類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偶爾閒逛,你會看見很多有趣的玩意。

竹木材質,前窄後寬,尺寸約4.5*4.2*8.5,正面有個插銷小門,上下擋板好像是烏木類,黑不溜秋,泛着油光,呈扇面狀。整體隻手堪握,不乏精緻感,算得小巧玲瓏了。活脫一個超小型的精裝修公寓。

酒精擦拭一番,試手後發現籠體堅固,無一處鬆動。且不像是新物做舊,一則這類小玩意價值不大,做舊無益可圖;再則竹木類器物刻意做舊,會損傷材質,很容易腐壞。

只是這籠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想是把玩久了,籠身包漿十足,竟有了滄桑古樸之意。

莊子說,道無處不在,無論尋常巷陌,還是瓦礫泥土中,皆有道乎。道在譭棄於野的骷髏上,道在田間地頭的稗穀殼裏,道也在爬蟲螻蟻身上,道甚至在便溺之中!

莊子太重口味,太邪惡了,信口開河一通忽悠,負手瀟灑而去。把仰慕他的粉絲東郭子弄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有沒有領會關於道的深刻道理,不得而知。

這隻小籠子自然也有它的道,又在哪裏呢!

籠中曾經生活過的蟲子們,已蕩然無存,不知是哪隻善於歌唱的蟈蟈,還是哪員威風凜凜的蟋蟀將軍,又或者是哪隻乖巧的紡織娘。

唱歌的蟈蟈生活在這個精緻的家”裏,每日挺肚鳴叫一番,即可盡情享用美食,倘若主人生活優渥,則不光有白米,精面,另有羊肝、豬肉這類上等美食,還着丫環僕人定時投餵,一日三餐,絕不馬虎。

若主人只是平民百姓,則食物只餘豆瓜菜葉之類,也許還沾染泥土,或早或晚,三餐不繼。可見道就在於此,一樣的籠子,籠中主人的待遇卻大相徑庭,你看,送進小籠子的食物就標誌了主人的階級。

再看蟋蟀將軍,參加了一場殊死決鬥之後,也許大獲全勝,一口咬斷對手的脖子,爲主人贏得千金,凱旋歸籠,被主人待爲上賓,奉爲搖錢之樹,主人的朋友們一片阿諛奉承,風光無限。

倘若實力不濟,被對方蟋蟀咬的遍體鱗傷,雖未喪命,但主人卻隨手拋棄,再也回不到籠中,時時把玩之寵頃刻間變成無主之蟲,命運如此曲折反差,難道不也是道嗎。很深刻的道。

待到金秋十月,秋高氣爽,大地肅殺,籠中無論是淺唱低吟的蟈蟈,還是英勇善戰的蛐蛐,無論爲主人帶來過多少財富、歡樂,都會壽終正寢。精緻的籠子擦拭一番,主人又收好,留待來年接納新寵。塵歸塵,土歸土,田間地頭而來,地頭田間而去。這難道不是大道。

不知這籠子曾經的主人今安在,生活在解放前還是解放後,是大家閨秀還是官宦少爺,是資本家買辦還是鄉紳殷實之家,又曾經有什麼曲折的故事,同樣有若干的道存在!

莊老先生說,道,無處不在,去而來不知其所止,往來焉而不知其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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