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新闻信息的人,都知道了这则刷网的消息:在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失联了6天的翼装飞行女大学生,5月18日被找到了,但她已经遇难身亡,身上的降落伞没有打开。

愿逝者安息!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悲剧。

这个悲剧,让“翼装飞行”这个非常小众的运动再次进入大众的视线。

所谓翼装飞行,是指跳伞运动员身着翼装,从高楼,高塔,悬崖,大桥,飞机,热气球等高处上跳下,进行无动力飞行,然后在规定高度打开降落伞返回地面。它属于跳伞运动的一个分支,使用一种特殊跳伞装备,称之为翼装。

翼装飞行(图片:视觉中国)

网上有说法认为,这是一种挑战生命极限的运动,甚至说这种运动的死亡率达到30%。

实际上,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

翼装飞行分为高空翼装飞行低空翼装飞行

高空翼装飞行通常从离地面四千米以上的飞机或热气球上跳下。

国际上统计的高空翼装飞行与高空跳伞一样,事故死亡率是1/100000跳(十万分之一),而据统计,开车出行的死亡率是1/10000(万分之一)!

从高楼,高塔,悬崖顶,大桥等地面高处跳下的低空翼装飞行,才是极限运动。由于跳下的高度不是很高(通常只有数百米到一千多米),空中下落的距离有限,留给运动员处理突发状况的时间和空间都极为有限,稍有不慎就会出现重大事故。

统计数据显示,低空翼装飞行事故死亡率在5/1000(千分之五)左右,远远高于高空翼装飞行。

湖南张家界天门山景区有着特殊的地形地貌,很适合低空翼装飞行,它是世界翼装飞行爱好者的圣地,曾经举办过多次世界翼装飞行比赛。

张家界天门山景区(网络图片)

但这里并不是翼装飞行的幸运之地。

在这之前,已经有两位翼装飞行运动员在这里不幸罹难:2013年10月,参加第二届世界翼装飞行世锦赛的匈牙利选手维克多·科瓦茨在天门山景区试飞时不幸坠落山间;2017年1月,加拿大翼装飞行员格雷厄姆·迪金森也在天门山独自训练中意外坠亡。

维克多·科瓦茨

这两位运动员都是从山上起跳进行低空翼装飞行时遇难的。

再来看看这次的天门山翼装飞行悲剧事故。

据媒体报道:5月12日,北京某文化传媒公司在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取景拍摄极限运动短纪录片时,两名翼装飞行员从飞行高度约2500米的直升机上起跳进行高空翼装飞行,其中一名女翼装飞行员安安,在飞行过程中,疑似因偏离计划路线导致失联。

当地官方通报截图

这个官方通报表明:这是一次高空翼装飞行(是否符合真正的高空翼装飞行条件?后面再说吧)。

当天事发后,当地出动了直升机和无人机,以及地面搜救队伍,搜寻搜救工作一直持续不断进行。

但是一直没有结果。

景区相关部门透露的信息表明:该翼装飞行员没有佩带定位设备和通信设备,无法进行定位。加上天气原因,搜救工作异常困难。

数天时间过去,人们都知道,结果极其不乐观了。

最终悲剧被证实。

在这期间,网上关注该女翼装飞行员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她的个人信息也逐渐被披露出来。

这是网上流传的一张涉事女生的照片

这是一位年轻貌美、青春亮丽的95后女大学生。其生活丰富多彩,酷爱户外运动和极限运动。涉猎运动广泛,从单板滑雪、水肺潜水,到冲浪,再到学风洞、跳伞、翼装飞行,这些都是极富冒险精神的运动,数年时间她全玩了个遍。

当然要玩起这些项目,背后需要强大的经济基础支撑。她也因此引发网上“仇富”喷子的恶劣评论。

一些既“仇富”又对高空翼装飞行风险级别不很了解的人,更是恶毒地把她的这次行为归结为“作死”。

这反映了少部分人极为阴暗负面的心理。

在这里小编不讨论女学生安安个人的生活及价值取向,那是人家的自由,不宜评价。

这里仅讨论一下这个悲剧的发生,以及本来可能的走向。

根据媒体披露的信息,这位女生从三年多前开始学习跳伞,两年多前(也有说一年前)学习翼装飞行,总共跳飞接近600次,其中翼装飞行200多次,都是高空翼装飞行。

有人在网上说,她已是跳伞、翼飞的“高手”、“大神”。

这是对跳伞、翼飞无知的吹捧之词!

美国规定(国内这方面的规章还是一片空白,只能参考国外),翼装飞行者在学习翼装飞行前,必须要有200次以上的高空跳伞经历。就是说,她才过了基本的跳伞要求就开始学习翼装飞行了。

600次跳飞在行内是什么经历?圈内人的说法是,刚刚入门。人家1200多次跳飞还认为自己是初学者呢(资料显示,给她拍摄的摄影师有2500+跳的经验)。

而且,她的跳飞经历,几乎都是在迪拜完成的。迪拜日常天气极好,沙漠地形平坦,视野开阔,有专业的俱乐部管理、专业的气象监控、初学者有专业的教练陪同,安全系数极高,比如你在空中晕了,降落伞也会在一定的高度自动打开,一天甚至可以跳六次以上。

张家界天门山的地形崎岖,气流复杂多变,当天又是雨后初晴(风向多变)的天气,这对一个刚入门、还没有在复杂气流跳飞经历的翼装飞行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就好比一个在风平浪静的池塘里刚刚学会了划船的船工,要叫他到浪大流急弯多的河流中去划船一样,翻船的概率已经很大了。

有“亚洲翼装飞行第一人”之称的张树鹏(他2013年3月获得欧洲翼装组织飞行证书,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翼装飞行员,多次获得翼装飞行比赛名次),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说:高空翼装飞行通常在4200米高度的飞机上起跳,飞行者身携主伞和副伞两个降落伞系统,最终预备着陆时,打开降落伞的高度基本上是在1000米左右。另外,高空翼装飞行涉及的航线比较简单,飞行空域开阔,因此是新手学习的入飞课程。

(张树鹏 图片来源:人民网)

张树鹏:低空翼装飞行者只使用一个降落伞,并且开伞高度也很低,低至离地150米。同时,由于场景的多样与复杂,飞行航线中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是航线偏离和突遇障碍物,因此难度和门槛要远高于高空翼装飞行。

……“从零基础到能够进行低空翼装飞行通常都需要两到三年时间,如果像上学一样每天不断地训练,大概也需要10个月至一年左右,才能把这四个阶段全部学完,掌握这项运动”。

……目前国内能满足低空翼装飞行条件的也就是10多人。

按照这个说法,女大学生安安几乎还不能满足低空翼装飞行的入门条件。

女大学生安安他们从飞行高度约2500米的直升机上跳下,而天门山主峰高度1518.6米,直升机距离峰顶才1000米。从张树鹏的说法来看,这个高度,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高空翼装飞行了。

而且,没有报道提到她带有两套降落伞系统,也说明他们这次不算高空翼装飞行。

那么,这次的翼装飞行活动,对女大学生安安来说,就是一次条件不成熟,准备不充分、冒着巨大风险的行动。

而她在飞行中没有携带定位设备和通讯设备,也说明准备的并不充分,甚至是草率。

网上公布了她跳出飞机后的一段视频,显示她刚跳出飞机就受到了气流影响,飞行状态不稳,接着偏离了线路,然后急剧下降。

(动图来源:中央电视台)

对于一个才入门的年轻女翼装飞行员,在这种复杂状况下,她又如何能从容处置?

缺乏经验的入门新手,复杂的地形和气流,没有携带通讯和定位设备,降落伞没有打开……,悲剧就这样上演了。

更加悲催的是,下落在深山密林中,无法定位,即使当时还活着,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也只能仰天长叹了。

这一切能说都是意外吗?

女生从2016年玩滑雪开始,几乎一年换一个运动,滑雪、潜水、帆船、冲浪、跳伞、翼装飞行,一个接一个的玩,她可能追求刺激的阈值越来越高,羡慕她为她点赞的人也越来越多,玩的也越来越危险。

(女生在18年12月结束跳伞训练)

从事各项运动的人都知道,上面的每一项运动,都需要至少认真的练个三五年,才能勉强称得上是专业人士。

北京这家公司拍摄这种高难动作的影片,而且是在一个复杂的地形中进行,却不找有丰富经验的专业资深翼装飞行运动员,而找了一位初学者,这背后的动机真相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有一个因素也许是可以想象的: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天然就是话题流量主,对于影片日后变现将大有益处。

而女生自己,则因为在社交媒体和朋友圈展现的丰富多彩、引人瞩目的人生,身边充满的都是赞美之声,以至于很难客观地自我评价自己的真实水平,对于这种挑战和出镜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知乎》上一位名为“知识混子”的作者评价道:“这是国内消费主义和装逼原教旨驱动下的一个悲剧。悲剧的核心,是太多人被裹挟着,以浅尝辄止、走马观灯的方式,进行了大量远超自己承受范围、欣赏能力的符号化的物质与文化需求消费,在此过程中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包括全社会被浪费的生产力,以及一些人的健康乃至少部分人的生命。”

本小编认为这个评价是中肯的。

有一位认识这位女生的圈内人说:她几年内都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然而,她去了……

说到这,就不难看清楚,这个悲剧的成因了。

对危险失去起码的敬畏时,就是你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女生的身边,有一个清醒的人劝阻她;又或者那家拍摄公司的决策人冷静仔细地权衡一下风险,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有些事是不会有“如果”的……

愿类似的悲剧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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