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失聯7天的翼裝飛行女大學生劉某終於被找到了。

可惜,她的家人再也不能看見她的笑容:據張家界應急管理局工作人員和參與救援的浙江公羊救援隊、張家界市藍天救援隊消息,劉某已不幸身亡。

95後的劉某,熱愛極限運動,她曾經寫到:

“我爲自己而活,我不後悔我的選擇,我會堅持我選擇的路。”

翼裝飛行:極限運動中的極限

5月12日,北京某文化傳媒公司在張家界天門山景區取景拍攝極限運動短紀錄片,一名女翼裝飛行員在飛行過程中因偏離計劃路線導致失聯。

而這個女飛行員,就是劉某。

劉某是北京一所大學的大四學生,95後,外型青春靚麗,在翼裝飛行的圈子裏也算小有名氣。

因此,該文化傳媒公司在拍攝一部女性極限運動相關的短片時,就想到了她。

拍攝地點選在湖南張家界的天門山。

天門山是世界翼裝飛行的勝地,自2012年開始,天門山已經舉辦了八屆翼裝飛行世錦賽,每年世界各地的翼裝飛行愛好者都會集聚於此。

天門山也逐漸成爲國內外職業翼裝飛行員的訓練場,可以說是翼裝飛行之路上的“打卡必去”之處。

圖片來源於網絡

出事女孩劉某,並非翼裝飛行的新手。

她從2016年開始接觸極限運動,最初是單板滑雪,後來學會潛水,考了自由潛水證書;2018年,她開始學習風洞運動和跳傘,還獲得了全國風洞錦標賽的第三名。

就是從2018年年底開始,劉某開始學習翼裝飛行。她在迪拜完成了200次高空跳傘,之後開始接觸翼裝飛行。

下圖是2019年1月,劉某發佈在社交媒體上的照片,圖中白色衣服的飛行員就是劉某。她寫到:

翼裝飛行的第一年。

這麼算來,距離出事,她接觸翼裝飛行已經有1年多了。

圖源:劉某社交媒體截圖

翼裝飛行堪稱極限運動中的極限,因爲危險性太高。

有人戲稱,世界上沒有退役的翼裝飛行飛行員,因爲他們都出事了......

雖然是戲言,但是說明翼裝飛行確實非常危險。

目前,這項運動的死亡率超30%,訓練費用達到幾十萬美元,全球參與的不過數千人。

翼裝飛行到底是什麼?

簡單說,運動員穿戴着擁有雙翼的飛行服裝和降落傘設備,從飛機、熱氣球、懸崖絕壁、高樓大廈等高處一躍而下,飛行者運用肢體動作來掌控滑翔方向,用身體進行無動力空中飛行的運動,在到達安全極限的高度,運動員將打開降落傘平穩着落。

身着翼裝飛行裝備的飛行員

據悉,出事的劉某,已經擁有了數百次翼裝飛行經驗,是圈內的達人,並非“小白”。

在天門山的這次拍攝前,劉某已經進行過幾次試跳,這次出事是在正式拍攝中。

劉某在飛行過程中,遇到雲層遮蔽視線後偏離了計劃航線,離開拍攝範圍後失聯,失聯後,暫時無法確定她是否打開了降落傘。

根據遺體被發現的現場,劉某的降落傘沒有打開。事故的最終原因,還有待進一步調查。

值得注意的是,劉某沒有攜帶GPS,導致搜救困難。

極限運動

人類追求極限的腳步體現在方方面面。

翼裝飛行的鼻祖法國人Franz Reichelt在1912年從巴黎埃菲爾鐵塔上跳下,當場殞命。

但是他的死並沒有阻擋人們對飛行的渴望。

隨着科學的進步,更好的裝備、更豐富的經驗讓翼裝飛行的安全性相對提高,加入這項運動的愛好者也越來越多。

翼裝飛行運動之前一直在西方世界流行,直到近年來,才傳入國內。

2011年9月24日,傑布·克里斯成功挑戰人類飛行極限,以220公里/時的飛行速度,穿越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張家界天門洞。

翼裝飛行運動在國內也由此開始,逐步進入大衆的視野。

天門山已經舉辦了多次翼裝飛行賽事。但是,也奪走了不少生命。

在2013年第二屆翼裝飛行世錦賽上,匈牙利運動員Viktor Kovats在試飛過程中不幸遇難。

2017年1月26日,加拿大人格雷厄姆迪金森在天門山東線,進行翼裝飛行訓練時意外身亡。

國際極限運動員於音(曾翼裝飛行喜馬拉雅山)曾經在一篇文章中寫到:

在翼裝障礙飛行事故中,主要有在大角度轉彎的時候出現了失誤,氣流風向的失控,還有就是距離障礙物(比如山體)過近而導致的各種反應不及,以及翼裝本身的性能可能會導致的不可控因素。比如開傘,比如自旋等等。

翼裝飛行的裝備非常專業,大多數是定製,價格不菲。

裝備包括翼裝、高度表、傘包(主傘、備份傘、揹帶系統、自動開傘器,低空傘沒有備份傘)、頭盔(半面罩需要加風鏡,全盔不用)、氧氣裝置(如喜馬拉雅翼裝飛行)等。

而劉某在學習翼裝飛行前,已經獨立跳傘200次以上,訓練費用更是驚人。

每一個極限運動員背後,都有大量的資金支持,考驗的不僅僅是膽力,還有錢包。

比如,天門山翼裝飛行世錦賽的贊助商是紅牛,而紅牛贊助了大量的極限運動,從天空到大海,無所不包。

這揭祕了極限運動的資金來源:除了運動員自己投錢訓練,商業贊數對極限運動至關重要。

不少專業運動裝備品牌、運動飲料品牌,都會選擇贊助極限活動作爲營銷手段。

比如,攀登珠峯的團隊,幾乎都有着各種品牌的贊助。

這是因爲,對某些品牌,贊助極限運動的廣告效果遠比其他手段高明得多、定位精準得多。

2012年10月14日,奧地利跳傘運動員Felix Baumgartner的同溫層極限跳傘視頻在YouTube上的同步直播,吸引了800萬人次觀看。

他使用的熱氣球、降落傘包、座艙印滿了醒目的紅牛和其他贊助商的Logo,對品牌形象助力極大。

是的,你沒有看錯,Baumgartner可是從39,000米的平流層高空跳下。這視頻能不火嗎?

極限運動的產業鏈也就呼之欲出了。

品牌贊助極限運動員挑戰極限,運動員憑藉驚險刺激的運動來吸引關注度,爲品牌做營銷。

不少極限運動員爲了博取更多關注,贏得品牌贊助,會鋌而走險,進行比平時訓練更危險的項目,這種情況也確實存在。

星辰大海&平淡是真?

劉某在花兒一樣的年紀殞命,人們很難去評判她的選擇。

她曾在接受極限運動媒體的採訪時說過:在接觸極限運動後,經歷了身邊朋友受傷和離去,她主動簽了一份人體器官捐獻志願書,她說,希望一旦生活中有意外發生,也能盡最後一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這表明,她並非對未來可能的風險毫無覺察。

翼裝飛行容錯率極低,就算是在極限運動內,也是死亡率最高的運動之一。

那爲什麼還是有那麼多愛好者呢?

生命對每個人只有一次,爲自己的選擇負責,就是對生命負責。

有網友戲言,自己也愛好極限運動,不過只是愛好看,因爲經濟條件不允許,不能實地去參與。

而更有甚者,開始諷刺劉某,是B站的【真後浪】,小小年紀,就有錢去跳傘、翼裝飛行、潛水、滑雪。

零野認爲,把極限運動和普通生活對立起來,本就是一種概念偷換。把劉某打成【真後浪】未免有借題發揮之感。

並非所有極限運動玩家都出身於大富之家,相反,不少玩家靠玩極限運動致富了。

把一個個例上升到一個羣體,製造對立,內裏其實是一種現實存在的割裂:

根據《中國住戶調查年鑑》,我國2003-2008年基尼係數如下:

而其他廣泛被引用的數據則比該數據更高。

知乎某網友的回答引發不少共鳴:

透過現象直達本質,各種層面上的割裂,引發了對劉某事件的深度探討。而這種探討,並非沒有價值。

每年在運動中遇到事故的案例很多,而劉某的案例受到廣泛關注,除了以上深層原因外,還因爲劉某出事後佔用了公共資源搜救。

不少人批判劉某沒有帶GPS造成了搜救困難,浪費了社會資源。幾年前的復旦學生登山案也是這類案例:

2010年12月,以復旦大學學生爲主的18名上海驢友黃山遇險,營救民警張寧海不慎墜亡。

事後,復旦大學學生討論危機公關、漠視犧牲民警等行爲引起極大討論。

劉某事件顯然和上述事件不同,但是必須承認,不攜帶定位裝置,是主辦方和劉某的極大疏忽。逝者已逝,來者務必吸取教訓。

劉某的事件,還引發了人們關於生命價值的思考。

是追求星辰大海,還是篤定平淡是真?

關於極限運動的“必要性”,是否是“漠視生命”、“不負責任”的爭論由來已久,並無統一“標答”。

這種爭論也許本身就是極限運動存在的價值之一,那就是引導人們跳脫日常看待人生,探索生命的意義。

生命對每個人是公平的,因爲它僅有一次;

生命對每個人是不公平的,因爲人生際遇千差萬別,連起點都完全不同;

但是有一點至關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節奏,慎拿他人作標尺。活在當下,活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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