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先生曾在节目中谈到钟阿城对自己写作的影响,他说:“我现在写文章的时候,写完一想,哎呀,阿城说的我还是没做到。就是在这个千把字里头、三四千字里我只谈一个问题,我到现在还是做不到,可见这是蛮难的。它不光是一个小说技巧的问题,还是一个更高的对文学的认识,对词语的认识。

陈丹青

阿城是我见过80年代以来的这么多作家,甚至往回比,跟早先民国那些作家比,他都是罕见的一个非常精炼,而且能够跟中国的笔记小说、话本小说这个传统衔接的人。这个传统几乎完全断掉,在中国当代文学里面你几乎找不到传统中国文学的影子。所以我相信这就是大家为什么这么迷恋阿城,而且到现在30多年过去了,他出道以后,他还是那么优秀,而且更经看。

阿城

我相信他是一个不露声色的文体家。你看那些笔记小说,笔记小说精炼在古人那不是特别难,因为当时都这么写,当时都是文言。虽然文言在宋以后就有所谓旧白话,经典的即使像《三国》《水浒》《红楼梦》,这都算是旧白话,其实已经用得非常高的境界了。可是阿城写的是一流的白话,他从来不用古语的句子,不用文言,但是他拿到了笔记小说和话本小说的一个精粹,即使语言在他那是可以玩儿的。

他写这些作品的时候其实年岁不大,就三四十岁,此后他就不太写小说了。但他现在留下来的差不多篇篇都经看,语言上经看。大家会认为他跟王朔一样,承续了北京语言的一种滋味,王朔是一路他是一路。可你翻回去看看老舍的北京语言,我还更偏爱阿城的,不知道为什么。

王朔

老舍当然了不起,他的《骆驼祥子》还有其他小说那都是经典。但是我觉得老舍时代能够观察到的能够表达的,和阿城这个时代能够观察表达的,阿城这个时代更难写。

到现在还是很少有一个经典的文学文本能够把六七十年代、七八十年代那些事,那些非常非常难表述的事儿,同时又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淘洗,能够让世界上的人,让今天的年轻人仍然能够进入能够明白,很少有人做到。阿城一上来就能做到,我想这跟他语言的天赋,因为他早就对文学有一个透彻的认识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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