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这个题目,也许你会揣测:是我想说当年赵本山与宋丹丹、牛群三人在“春晚”上表演的小品《策划》中那公鸡下蛋之事么?答案是否定的,非也!风马牛不相及两码事。我这里说的公鸡蛋,是当年妻在娘家做姑娘时所亲历的一些往事。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天灾人祸多种原因,国家物质相对匮乏,百姓生活十分困苦。一年到头的,大多数人家除了逢年过节,能吃上一回、两回鸡、鸭、鱼、肉等荤腥外,其余日子里,几乎再无荤腥进门,全靠蔬菜饭来维持。纵使这样,也不能人人都得到满足,少数贫寒人家,吃了上顿,忧虑下顿,都是常态。

当时,妻家人口较多,光姊妹伙子就有7人,加上3位大人(老外公那时还在世),仅靠父亲一人工资维持全家生计,日子过得紧巴拮据。据说当时她家吃饭,无需来人就已坐满了一桌。吃的过程中,头一碗饭稍微吃得慢点,就很难盛到第二碗。以至于后来,成人后的姊妹伙子碰到一块闲聊时,有人主动“坦白”:我当时第一碗饭故意少盛点,盛松点,吃得快,而第二碗却盛得满,压得板,这样,盛到碗中的饭便可以放心地吃了。

至于菜,如前所述,岂敢奢谈什么荤腥,就连蔬菜,经常都是供不应求。因此,每年逢初冬时节,母亲总要腌上满满的一大水缸的咸菜,回味后,搭配着吃。即便这样,到了来年下半年以后,还会出现一段时间连咸菜都保障不了的青黄不接的空档期。没奈何,急中生智的母亲只好想出一个办法——蒸公鸡蛋给大家吃。

提及此时,妻的脸上至今还掩饰不住当初首次听到母亲说要蒸公鸡蛋时,那好奇而又激动的神情。当时她想,蒸鸡蛋倒是吃过的,味道好极了,那可是母鸡下的蛋啊!这公鸡蛋咋回事呢?味道也好吃吗?于是,姊妹伙子既兴奋又焦急,数着日子翘首以待能早日吃上美味的公鸡蛋。然而,不久之后真相大白时,大家的眼球差点瞪得失去了转动的功能。

原来,所谓的公鸡蛋,不过是用吃完了咸菜剩下的臭咸菜卤水,加入一些面粉拌匀后,放在锅里蒸出来的。这场面,令大家大为失望。可失望归失望,由于没其他菜吃,好似矮子里挑将军,别无他法也只好将就着凑合。于是,那段时间内,母亲每天都用蒸公鸡蛋来打发全家人生活。其中,除臭咸菜卤水作为底料不变外,其他原料,还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依据家中条件随时变化。今天加面粉,明天或加大麦粉,后天或加荞麦粉,大后天或又换成了玉米粉,不一而足。

印象中,有两次蒸的公鸡蛋,妻吃过之后,时至今日,还依然记忆犹新。

一次,是家里什么粉都没有了,母亲竟用山芋干粉来蒸。那山芋干粉,兴许时间放长了,蒸出来之后,既苦又酸,还明显有股子刺鼻的药材味,难吃的要命。妻虽吃得不多,但后来还是将中午刚吃的两碗稀饭给折腾地吐了出来。

另外一次,是乡下表舅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那一次,母亲用的是过年做鲊肉时剩余的一点鲊粉儿做的。那鲊粉蒸出来的公鸡蛋,味道就是非同凡响:香甜,鲜美,回味无穷。妻回忆说,那似乎是自吃公鸡蛋以来,感觉最好吃的一次。

转眼之间,半个世纪过去了。公鸡蛋,作为历史的产物,随着时光的脚步,早已走进了当事者的记忆深处。那么,就让它永远扎根于心灵的土壤之中吧,唯有如此,人们才会倍加珍惜今天的幸福与美好的生活!

2020年5月15日

作者简介:程水葆,又名李懿,安徽南陵人,祖籍肥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俗学会常务理事。出版散文集《心田里的足迹》《镜湖絮话》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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