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时候,有个地方县官,他征集画工来彩绘他家中的墙壁。当时地方村头有个老农,是个画家,村里有人嫉恨他的才华,就故意报上他的名字,太守的便逼迫他来家里作画、干一些粗重的活。这位画家非但没有不高兴,而且还认真地完成了所服务的劳役,这才回家。

不久以后,他入宫朝,皇上就问县官道:“你们县里有个叫沈周的,还安康吗?”县官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回应道:“他没事。”拜见内阁,李东阳问他:“沈周先生有信吗?”县官惊愕万分,又随便回应道:“有信,但还没送到。”

县官出来后,仓皇拜见侍郎吴宽,问他“沈周先生是什么人?”吴宽详备地说明沈周的样貌。太守询问周边的侍从,这才知道原来就是彩绘家中墙壁的先生。等到回来后,亲自拜访沈周家,长跪不起,痛哭流涕,说:“自己有眼无珠,让先生受了此折磨,先生饶命!”

为什么这个地方官这么害怕?要知沈周在明朝可不是一般人。别看他不当官,可是朝廷里的高官都敬他三分。这位县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他,仕途不仅有危险,可能性命也难保。

沈周,字启南,号石田,晚年又别号白石翁,明苏州府长洲县相城人。作为吴门画派的开创者和领袖,沈周是文征明的师傅,享有着“明代第一”甚至是“古今第一”的赞誉,文征明更是称赞他的老师是:神仙画家。沈周位列明四家(沈周、文征明、唐寅、仇英)之首,其画作被称为神品。开启明清山水文人画序幕的吴门画派亦是繁花似锦、灿若星空,是明代最大、最重要的画派,也是中国画学史上一支巨流。

探究其派繁盛辉煌的画艺成因,可见:除得时代、江山之助外,其派成员几乎个个博学多才,身兼多艺,如该派成员文征明兼善书法、诗文、绘画,唐寅同时有文名、画名,该派领袖沈周堪称典型,诗、文、书、画,样样俱佳,又兼善收藏、精鉴、篆刻等多项艺事。他集诗人、画家、书法家、鉴藏家、隐士、名士等多重性身份于一身。

明徐沁《明画录》第六卷《花鸟·叙》云:“写生有两派,大都右徐熙、易元吉、而小左黄筌、赵昌,正以人巧不敌天真耳。有明惟沈启南、陈复莆、孙雪居辈涉笔点染追踪徐、易。唐伯虎、陆叔平、周少谷以及张子羽、孙漫士最得意者差与黄赵乱真,他若范启东、林以善极遒逸处颇有足观。吕庭振一派终不脱院体,岂与大涵牡丹青藤花卉超然畦径者同日语乎?”

这段话概括了明代花鸟画的基本状况。从美术史我们得知明代花鸟画是一个画风巨变的时代,尤其在花鸟画创作中将宋元水墨写意向前推进了一步,即由工向写意迈进。在审美品格上,由重形神转向笔墨本身意蕴的审美表达,在这方面沈周是作出重要贡献的代表画家。

沈周山水画中多有人物,他对人物的表现亦颇有深意,略略几笔,小小一点,却往往形成整幅山水的视觉焦点,其目光、其姿态都隐含着一种意趣的表达,从中阐释着山水的意义。画中人物或在山林中、草屋中读书,或在小舟中、石矶上垂钓,或策杖而望,或骑驴漫行,姿态悠然自在,加之题诗对其中深意的点醒,从而画中人以诗化的形象和富于倾诉的意味激活了山水的语言,强调着山水画卷的诗性内涵。

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题沈启南画册》云:“写生与山水不能兼长,惟黄要叔能之,余所藏《勘书图》学李升,《金盘鹁鸪》学周昉,皆有夺蓝之手,我朝则沈启南一人而已,此册写生更胜,山水间有本色,然皆真虎也。”此则论述中将沈周和黄筌并提,不仅指出他山水、花鸟皆擅,而且都有高深的造诣。“皆有夺蓝之手”说明了沈周在画法上达到了一个新境地。

晚明王世贞云:“五代徐黄而下至宣和主写花鸟,妙在设色粉绘,隐起如粟。精工之极,儆若生肖,石田氏及能以浅色淡墨作之,而神采更自翩翩,所谓妙而真者也。”此则从花鸟画史的角度将沈周与徐、黄、徽宗并提,极为中肯地评价了他们不同的艺术风格及差异,沈周以“浅色水墨”作画,得“妙而真”,肯定了沈周出自徐熙而更有文人简淡、逸致的艺术气质。

总之,沈周善于赋予画中物象丰富的意味,从题诗中可以最直接地感受到这种意味,如他画溪意在表达“山翁空世情”之趣(《清谿散步图为徐文序作》),画马寄托“今无伯乐空自老,末路英雄向谁道”(《题马图和骢马行韵》)之慨,画鹤寄“一双白鹤可为骥”(《题画》),“我本前身鹤上仙”(《题画》)的豪情,画鸥乐其忘机之趣,“平生结好惟鸥鸟,彼此能闲两不猜”(《白鸥图》),画蕉喜其“幽姿有岁寒”《(墨蕉》)之性,画雪寓“洗尽炎荒瘴海烟”(《江南雪》)之意,以牧犊图自喻“多少利途奔走客,何如及得尔身闲”(《牧犊图》),等等。

因而,沈周对物象的表现很少限于物象本身,他总是通过独特的姿态、位置,通过周围环境的映衬,甚而通过题诗的辅助,来表达寄寓物象中的深意,物象最终是情、志的体现,是心灵世界的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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