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宝林

现在很多喜欢相声的朋友常说,相声就是逗乐,能让我乐就行。其实这就把相声想简单了,两个演员在台上表演,能把观众逗乐了,确实可称好相声、好演员,但是作为一门艺术,一门由文本支撑起来的艺术,相当于一部微型的小说、剧本,就不是把几个包袱攒在一起那么简单,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它一定有它的内涵。

相声为什么要改革呢?答案也很简单,任何艺术,都需要在变革中发展,一味守传统,是守不住生命力的。五六十年代以后,相声界开始探索相声表演契合新时代的新路,以相声这种形式为时代唱赞歌,倡导者是侯宝林。

侯宝林

侯宝林认为,相声艺术既会讽刺,也会歌颂,两种特长不可偏废,应该从生活出发,该讽刺的就讽刺,该歌颂的就歌颂。但讽刺不是谩骂,不是罗列“假恶丑”,而是要给人信心,给人力量,给人方向。讽刺最大的特点是含蓄,靠“形象”而不靠“现象”说话,往往绕过被讽刺对象,从它的背面、侧面轻轻一击,达到讽刺艺术的效果。但遗憾的是,不少作品采取自然主义的书法,往往成为丑态的展览,产生反作用或副作用。

有一次侯耀文对侯宝林说:“我最近听到一些反映,说有些服务员态度不好,常给顾客‘吃冷面’,脸上没有笑模样,您看我写段儿相声,讽刺一下这种现象行吗?”

侯宝林与侯耀文,侯耀华

侯宝林说:“你讽刺服务员,可你了解她们吗?工资那么低,上班一站八九个钟点儿,多辛苦!再说,哪家不兴有个不顺心的事?谁能老有笑模样?又没吃笑素!顾客里也有捣蛋的,遇上那号人你乐得起来?服务员有缺点,讽刺一下可以,但不能看了一下就去讽刺,得先去搞点调查研究,了解她们的工作和生活,体谅人家的难处。没有调查研究,凭一些道听途说就去讽刺,瞧着老百姓好挤对是不是?再者,对人民要热讽,不该冷讽,懂不懂?讽刺我们生活中的坏现象,要让挨讽对象感到温暖。”

上面这段父子对话,大抵说清了讽刺的难点,不是万事万物都可以讽刺,你讽刺别人,想过别人的感受吗?所以,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规则不断严谨,一味地追求讽刺,相声的创作也就变得越来越难。后来,姜宝林以服务员为题材的相声“穆三火”,把讽刺与歌颂结合起来,就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年轻时的马季

在歌颂型相声这个领域,做出巨大成就的非马季莫属。马季从艺五十年,实实在在进行着相声从“撂地”到“表演艺术”的探索和实践,始终谋划着歌颂型相声的发展之路。50年代,他表演的《找舅舅》将歌颂型相声推向舞台。这个作品反映的是包头城市面貌的巨变,按照今天观众的趣味,好像没什么“包袱”,而当年的表演现场,带给观众的欢笑是脆生、热烈的。马季同捧哏演员配合严丝合缝,将传统相声技艺化入这段内容出新的作品中,很好地表现了主题,给人火爆感觉的同时,不躁不恼,声声入耳。

六七十年代,中国援助非洲修建坦赞铁路,中非友谊传佳话,马季与唐杰忠表演歌颂型相声《友谊颂》《高原彩虹》风靡一时。这两段相声整天在电台中播放,往人们的耳朵眼里灌,它所起到的推广相声的功用,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甚至来说,当时许多观众还以为全国只有这两位相声演员。

马季与赵炎表演的《谁说女子不如男》,也是歌颂型相声,他俩“打铁”表演,也就是两名演员每人一句,分量无轻重之分,体现出了马季表演这类相声的老辣和娴熟。

马季的电影

马季流畅的说白、神肖的学唱、清雅的逗趣,以及他年轻时学生装、改革开放后西装、进入晚年后唐装的舞台扮相,都给人留下亲切的印象。他台上台下都是一样的谦恭表情,笑眯眯的眼睛带着人缘儿,叫观众喜爱。

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又出现了《帽子工厂》《如此照相》《特殊生活》《假大空》等现实主义相声,但随后,有些相声不加区别地滥用讽刺,似乎谁越无所遏制,谁就显得有胆量,谁越无所顾忌,谁才是艺术。有不少相声段子没有幽默感,只是耍贫嘴。有的不是说相声而是唱相声,到了滥唱、傻唱的地步。有的极为庸俗地诋毁对方人格,或进行人身攻击,或拿对方父母长辈找乐儿,还美其名曰“伦理哏”,照我看,既没有伦理,也没有什么可哏的……

歌颂型相声大多风格清新,轻松俏皮,要求演员表演的台风、口风贴近时代,贴近观众,创作难度确实很大。近十几年来,歌颂型相声日趋落寞,甚至完全消失,传统相声复兴,赢得了观众,但创作力量极为薄弱,幽默逗乐的新作品出不来,不得不说是相声的遗憾。(文:何玉新)

马季赵炎

马季

马季与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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