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忠芳 本報記者 李正豪 北京報道

曾經被寄予厚望的國內移動通信轉售業務,從2013年開放試點到如今已經走向第七個年頭,但並未交出令人滿意的答卷。相反,因商業模式單一、盈利難等,移動通信轉售業務運營商呈現整體性的潰敗局面。

移動通信轉售業務運營商,一般被稱爲“虛擬運營商”,他們無須自建移動通信網絡基礎設施,而從三大基礎電信運營商手中購買語音、流量等產品服務,重新包裝成自有品牌並在市場銷售。簡單來說,虛擬運營商在大衆消費市場的普遍認知在於使用專屬的手機號段提供服務,包括170、171、165等。

《中國經營報》記者近日採訪發現,虛擬運營商發展7年裏儘管交出了1.2億用戶數的成績,但並沒有成爲通信業“鯰魚”激發市場活力,反而成爲騷擾電話、電信詐騙等用戶投訴的重災區。與此同時,因商業模式鮮有突破,始終未能擺脫盈利難的困境,甚至部分已被洗牌出局。

亂象頻出,盈利困難

國內移動通信轉售業務,自2013年5月開放試點,後於2018年5月正式商用。移動轉售政策的初衷,原本是開放民營資本進入激活市場,結果近幾年來關於虛擬運營商的用戶投訴持續居高不下,成爲移動通信行業的“老大難”。

工信部最新發布的電信服務質量通報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包括蘇州蝸牛數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遠特(北京)通信技術有限公司、深圳星美聖典文化傳媒集團有限公司、北京迪信通通信服務有限公司等在內的10家虛擬運營商“上榜”用戶申訴企業名單,涉及的主要問題集中在停機爭議、流量費用爭議等。

虛擬運營商被監管部門點名通報、約談,近年來屢見不鮮。尤其是虛擬運營商最初啓用的170號段,一度失控成爲滋生電信詐騙的溫牀,嚴重損害消費者利益,更給移動通信轉售業務的持續發展蒙上了一層陰影。

運營商財經網CEO康釗指出,虛擬運營商這些年的發展“非常糟糕”。最主要的表現就是,虛擬運營商的號卡被不法分子用來發布垃圾信息、進行電信詐騙,爲了吸引擴大用戶量,大多數虛擬運營商並未有效管控治理,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後國家要求落實“電信業實名制”政策,這些虛擬運營商前期的野蠻生長又遭到了嚴重打擊。

記者查詢對比了三大基礎運營商與部分虛擬運營商的資費後發現,大多數虛擬運營商的產品服務,在價格方面並無明顯的優勢。比如樂語通信1G流量加油包每月需付50元,而中國聯通的4G流量王49元檔套餐,可包含15GB國內流量和300分鐘通話時長。以最低檔位來看,北京世紀互聯寬帶數據有限公司旗下的“藍貓移動”提供了標準卡9.8元套餐,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同樣提供9元、5元檔的月租套餐。

通信業觀察專家項立剛告訴記者:“國內虛擬運營商發展空間十分有限。”虛擬運營商之所以十幾年前能在國外發展起來,是因爲當時國外的基礎運營商產品業務和用戶服務做得不夠好,競爭不夠充分,從而給了虛擬運營商以發展機會。

反觀國內虛擬運營商,試點開閘之時,三大運營商早已深耕市場多年,競爭與拼殺已下沉到各個居民小區甚至鄉鎮級市場,業務越來越多元化,資費水平也進行了多次下調,價格體系已相對透明,利潤空間也被大大壓縮,這意味着虛擬運營商購買基礎運營商的服務再去市場銷售,批發與零售的差價微乎其微,甚至曾出現“批零倒掛”(即批發價比零售價高)的現象。

而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產業與規劃研究所高級工程師陶承怡則指出,國內虛商發展已進入2.0時代。移動轉售業務正式商用後,價值增長取代規模增長成爲這一階段的主要矛盾。虛商進行了一些嘗試,但囿於資源限制、自身創新能力不足、短期業績考量等多種因素,用戶發展質量不高、發展模式可持續性不足仍然是比較突出的問題。今年疫情對虛商業務的衝擊也遠超過基礎運營商。

虛擬運營商打不了價格戰,且在用戶規模、品牌知名度、銷售渠道、售後服務等各方面均無法與基礎運營商相抗衡,與此同時更沒有找到細分領域差異化服務,因此大部分的虛擬運營商均處於虧損或者靠主營業務“輸血”的尷尬境地。

市場洗牌,前景堪憂

項立剛指出,虛擬運營商發展之初,業界期望的景象是,一是虛擬運營商對用戶提供有價值的服務,二是積累一定的用戶,獲得用戶使用和認可,三是通過更細分化、差異化的服務,對三大運營商形成競爭壓力,推動整個產業進步。如今來看,虛擬運營商並未實現任何一項期望。

記者注意到,移動轉售業務試點剛開放時,民營企業普遍熱情高漲,紛紛爭取功能類似“牌照”的試點許可資質。在2013年12月至2015年1月期間,總共有41家民營企業陸續拿到了“牌照”,既有阿里巴巴、優酷、京東、蘇寧、小米等知名科技企業,又有天音、中郵、愛施德、迪信通等傳統渠道商,還有家電、遊戲、金融、文娛、服裝等領域的頭部“玩家”加入。一時之間,通信市場湧現出五花八門的通信品牌,像蝸牛移動“免”卡、中麥通信、優友、國美極信、朗瑪移動、懂的通信、紅豆電信等。

縱觀所有參與的虛擬運營商,“背靠大樹好乘涼”效應明顯。對於依託國企、上市公司、互聯網巨頭背景等的民營企業來說,虛擬運營商牌照是“錦上添花”,可以看作整體業務佈局的砝碼之一,而對於本身業務發展能力較低的企業而言,虛擬運營商牌照並沒有“雪中送炭”,而是跟隨着主體公司“一損俱損”,甚至拖累公司業績。

樂語通訊於2014年由電子賣場宏圖三胞的三胞集團收購,三胞集團於2017年陷入債務危機,走下坡路,目前控股公司*ST宏圖正面臨退市的風險 。

與樂語一樣賣身謀出路的還有前身是“巴士在線”的“中麥控股有限公司”,2019年,中麥控股被最高法院列爲失信被執行人,即俗稱的“老賴”。今年初,*ST巴士被浙江證監局處罰,時任法定代表人王獻蜀擬遭10年市場禁入。分享通信經歷了股東內鬥、對外欠款1.58億元等危機,多次被法院列爲被執行人。主營業務爲遊戲的蘇州蝸牛,前後三次衝擊IPO均未成功。

有觀察人士指出,虛擬運營商玩家雖然不少,但心思各異。像第一批拿到試點許可營銷聲量大的廠商大部分都敗下陣來,還有一些企業心理上已經退出經營了,另有部分雖然當時獲得了試點許可,但根本沒有開展業務經營。

虛擬運營商之所以發展受挫,在項立剛看來,最主要的是虛擬運營商沒有找到商業模式,即賺錢的模式,目前市場上大部分已開展移動通信轉售業務的企業,業務模式非常單一,主要是售賣號卡,但是用戶對虛擬運營商的號卡又不認可,即使銷售出去,其中的差價利潤微薄,無法形成持續盈利。與此同時,三大運營商在全平臺業務佈局不斷加碼,產品服務日趨多元化,以滿足用戶更多需求,使得虛擬運營商的生存空間更加狹窄。

一位來自分享通信的內部人士告訴記者,截止到2020年上半年,分享通信用戶達到2000萬量級,目前在做新的業務嘗試,搶先推出5G業務、提供遊戲領域的“超神卡”。另外重點啓動了“分享咖啡”,第一家直營店即將上線。受疫情影響,業務推進確實受到了較大阻力,但業務洽談一直在進行中。

不難看出,分享通信嘗試從5G+咖啡新模式尋求突圍自救之路,只是近期中概股瑞幸咖啡財務造假爆雷退市,令業界大跌眼鏡的同時一舉吹破了互聯網咖啡的泡沫,而分享通信能否講好咖啡這一故事還得打上一個問號。

目前虛擬運營商的主流商業模式仍是渠道模式,除了流量套餐微創新、國際通信等傳統方向,智能硬件捆綁、物聯網等應用將是移動通信業主要的創新領域。陶承怡向記者透露,今年在工信部的政策支持下,移動物聯網轉售試點已經啓動。基礎運營商正在落實實施方案和系統改造等相關工作,未來虛擬運營商商業模式的突破也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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