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勝利後,日本軍部要求身在他國的日軍部隊無條件繳械投降,儘管大部分日軍選擇放下武器,卻仍有一些日軍負隅反抗不肯投降。駐紮九江地區,一支29人組成的日本小隊,在一個名叫武藤玉男的下級軍官帶領下,進行了一個生死大逃亡,但結果卻出人意料。

武藤玉男是典型的頑固派,深受軍國主義思想毒害,認爲亞洲最優秀的大日本帝國軍人不應該向曾經被自己打敗的敵人投降,於是帶着29個部下,於1945年8月16日晚間攜帶武器逃出九江,計劃沿江東進,在上海附近設法登船回國。然而在這一路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卻是這些頑固的傢伙們始料未及的,可以說九死一生,受盡磨難。

逃出九江的頭兩天,他們還可以憑藉手裏的武器向老百姓強行索取食物,但第三天就遇到了麻煩,途徑一條山路時,山上突然打來冷槍,一個日軍士兵當即中彈身亡,武藤玉男和其餘日軍迅速隱蔽在山石後,憑藉經驗他認爲埋伏在山上的不是正規部隊,而是十幾人的游擊隊,但對方在暗,日軍在明,不敢貿然向山上發起進攻,何況他們是爲了回國,而不是爲了打仗才經過這裏。

雙方互相射擊一陣之後,山上的人便撤走看了,武藤等人一直等到天黑,才戰戰兢兢爬起來清點人數,發現又有一名日軍士兵因傷重死亡。

喪失了兩人之後,其餘的人顧不得掩埋屍體,在武藤玉男的帶領下快速逃離這塊山地。武藤玉男分析過情況之後,認爲身穿日本軍裝太明顯,於是帶人趁夜衝到一個村莊,要求每個士兵必須搶到食物和衣物。出村後,他們將軍裝丟掉,改換便裝。

儘管“改頭換面”,但爲時已晚,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天亮後再次遭到襲擊,但沒有人員傷亡。急行軍一天之後,所有人都已心驚膽戰、疲勞不堪,他們逃至一處山林,輪流站崗換班休息。

等到酣睡中的日本士兵被斷喝聲驚醒時,發現周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漢子,而負責放哨的兩個士兵被人勒住脖子,已經不能動彈。原來,那兩個負責放哨的士兵因實在太累而打起盹來,結果讓游擊隊瞅準機會,將其全員俘虜。

武藤被部下指認出來,他仍十分囂張,結果遭到一頓胖揍。成爲俘虜的日軍被押至一個村莊,本以爲必死無疑,但卻在第二天早上每人得到一大碗乾飯還有幾塊紅燒肉。喫過飯後,有人給他們每人三張餅,將他們放了,但武器不許帶走。

包括武藤玉男在內的所有日軍都不明白爲什麼會把他們放走。幾乎所有人都抱怨起來,埋怨不該聽武藤玉男的話,要不然也不會遭這許多罪。但此時回去已經不可能了,雖然日本已經接受了戰敗的事實,但仍有軍事法庭,他們這些人的身份是逃兵,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因此,只能按照原來的計劃東進,希望早一天到達上海。

沒有了武器,赤手空拳的日軍不敢放肆,他們穿着便裝,灰頭土臉、蓬頭垢面,好似災民一般。好在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會說幾句中國話,在大餅喫完後,他們開始用隨身的軍票向當地人買東西喫,儘管有人發現了他們是日本人,但依舊把東西賣給他們。

到達安慶之後,已經身無分文,又不敢去偷去搶,生怕被逮住後捱打,只能餓着肚子奔命。一路之上,見到能喫的東西,不管不顧摘下來就喫,生蘿蔔、未成熟的玉米等等,都成了他們的食物。經過一個村莊時,有幾個士兵餓得受不了,趁夜去村裏偷東西喫,結果被發現,其中一人被逮住,其餘的逃了回來,但全部受了傷。被逮住的那個在清晨掙脫繩索也逃了回來,但被揍得鼻青臉腫,沒了人樣。

如果連偷都不可以的話,這些人豈不是都要活活餓死?武藤玉男下令每人弄一根樹棍作爲武器,在凌晨三點衝進一個村落,準備如以前那樣搶劫。誰料剛進村就被發現,一陣急促的鑼聲響起,村民大喊“土匪進村了”,轉眼間便衝出二十多個手持土槍的漢子,接着又有許多拿着刀叉、鍘刀的村民衝過來,領頭的那人手裏竟然拎着二十響的“德國造”。

武藤等人見勢不妙,倉皇而逃,結果被村民緊緊追趕,一時間土槍亂響,亂作一團。追出村後,村民便不再追趕,等到了安全地點的武藤清點人數時,卻發現一下少了七個人,這七個究竟去了哪裏,至今仍無答案。

逃回來的人中,有兩人重傷,痛苦難忍,嚎叫着要自殺,但武藤不允許他們自殺,並答應一定會帶他們回國。這次搶劫失敗,讓他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爲了活下去,只能喫野果以及任何可以喫的植物。兩個受傷的士兵,最終因傷口潰爛而死亡。爲了能回國,他們白天不敢走路,晚上堅持向東前進。沒有地圖,也沒有嚮導,他們在山中迷了路,徘徊數日,仍走不出去。就在所有人都絕望之時,他們遇見一個上山採藥的藥農,武藤讓一箇中國話說得比較好的士兵勉強對藥農說明了情況,請求把他們帶下山,他們願意打工,給老百姓幹活,只求一頓溫飽。

藥農見他們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答應幫他們下山去問問。半日後,藥農帶人上山,把他們領下去,讓他們在村裏幹農活,管飯但不給工錢。

這是天大的喜訊,這夥乞丐一樣的傢伙欣喜若狂,到了山下幫村民收割莊稼、拉犁耕地、砍柴擔水,什麼活都幹,以此換取暫時的溫飽。

在山村度過一個秋天後,村民給他們一些糧食以及一些破棉絮,讓他們離開,村裏已經不需要他們了。這些人不願意離去,苦苦哀求,但沒有用,村民知道他們的身份,沒有帶人抓他們,已經是對他們的仁慈了。

哀求無果,只能離去。由於長期不洗臉不理髮,鬍子頭髮都很長,全都蓬頭垢面,時以深秋,爲了禦寒,他們把破棉絮裹着身上,已經完全成爲逃荒的難民,不再引起百姓的注意,因此也不用專門趁着夜晚走路,白天從大街上,也沒人理會他們。

每天過着飢腸轆轆的日子,晚上擠在一處取暖,上海到底在哪個位置,他們也不知道,又不敢亂打聽,只能憑藉直覺朝前走。儘管他們經歷如此的艱辛,但仍未逃脫成爲戰俘的命運。

摸着路走到南京附近的江寧鎮時,駐守在當地的一支國軍部隊發現了他們。詢問時,這些人支支吾吾,蹩腳的口音暴露了他們的身份,最終被全員關進了戰俘營。

在戰俘營中,他們理了發,颳了鬍子,洗澡換了新衣服,終於不用再過那種苦難的日子了,包括武藤在內,都覺得很欣慰。

翌年,全員跟隨其他日本人被遣返回國,各自回到家鄉,過起了平民的生活。武藤經營父親的醫館,日子過得很舒適,中日友好建交後,他曾找人尋找那些幫助過他的村民,想要報答他們,但最終沒有得到任何音信。

文章參考自舊文獻檔案《針對日本人的大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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