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11日,西城森林公园的小径上,我和柔并肩踱步。

“你复读吗?”柔扭头问。

“看你了。”我笑着说,“你复读我就复读。”

“你知道的,我有些神经衰弱,经常脑袋疼,所以,不打算复读了。”

“那我也不复读了,看不到你,心静不下来。”

“你不用这样的,我觉得你复读一年会考得更好。”

小径的尽头,有一小湖,湖的西边有个凉亭,亭子里一大姨旁边放着一个泡沫箱子,侧面写着冰块。

“算了,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去吃冰块儿。”我拉着柔的手快步走向那个大姨。

一人一个冰块,我和柔面对面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边嘬边聊。

“凉吗?”我痴看着柔,嘴角微翘。

“凉。”

“甜吗?”我尽量让自己被柔看起来很深情。

“甜。”

“你就像这冰块一样,看到你,夏日也会清凉。你不在,复读的路也会充满焦躁。”说这话时,我脸一红,感觉自己有些煽情。

柔低头咯咯地笑起来,甜坏了我的那个夏天。随后的很多年,再没有吃过像那天一样甜的冰块。那天也是那个夏天我们最后一次相见。见不到柔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最终,我们都没有复读。9月,我去了郑州,她去了商丘。我发了疯似地找她,周末坐火车去她所在城市看她。我们一起在学校里漫步,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午饭,一起去小卖部买凉甜的冰块,一起聊各自的近况……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离开。我拿出相机,请她的同学给我们拍照,然后我们挥手告别。

回到郑州后的日子里,晚上,我会抱着宿舍电话和柔聊天。柔给我邮寄她的照片,我每天把照片夹到书里,想起来就看两眼,越看心里越爽,有时候甚至会乐出声来。

她觉得经常打电话这样聊天不好,劝我多花些心思学习。再往后,我打电话过去,她室友告诉我,她在图书馆看书,一般晚上十点才回来。我们联系越来越少,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我只好多写几封信。

“保持沉默吧。”柔在信中这样告诉我。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忍住千言万语,“你希望是哪一个?”

高中时,柔让我保持沉默,所以我争取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我没有得到柔的回答。此后,书信也渐渐变少,最终没有了。

……

大三的夏天,傍晚,柔来郑州,约我到我们学校操场见面。我俩并立而行,却渐行渐远,我试着去牵她的手,她躲开了。

“你的心有多大?”柔扭头看我。

“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猜到,却还是想让她亲口告诉我。

“我谈恋爱了。”柔说这句话时,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和跟我在一起的笑截然不同,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哦,是哪头‘猪’?”真TM地尴尬,明明心里很难受,我却想开个玩笑而过。

我记得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操场也渐渐安静下来。我了解到,那头“猪”就是我去找她时给我们拍照的那个同学,他本是在教室学习,结果被我叫出来拍照,他和柔坐前后桌。他们所在的学校是郑州这边母校的一个分校,成绩优秀者,可以在大三时回母校就读,毕业拿母校的毕业证。所以,他们经常一起学习到很晚。

“祝福我们吧。”她看着我。

“当然,祝你们幸福。”夜色把我的苦瓜脸藏了起来。

送她回去的路上,超市,我买了冰块,递给她一个。我拿起自己那个,送到嘴边,咬开,嘬出了满口的苦涩。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清冷,夏虫沉默,人影孑立。

……

“嗨,队长,请你吃冰块。”调研活动结束,佳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我说。

“好啊。”我答。

……

“凉吗?”

“凉”

“甜吗?”

“甜”

“跟那个夏天的冰块相比呢?”佳看着我说,“我看过你写的那篇文章。”

我不置可否,自顾嘬着冰块,看着前方。

“你也觉得甜,我也觉得很甜,两个人的甜是不是要比一个人的甜更甜?”佳笑着问我。

也是,夏日里的一块冰,清凉,甜蜜。对我,柔就是这样的;对她,我却不一定是。

……

“我把你QQ里她的照片全删了。”佳怯怯地告诉我。

“好啊,早就该删掉了。”我说。

“你不怪我吗?”

“不会啊,两个人的甜总比一个人的甜更甜。”

……

毕业后的第二年,我把和佳的结婚照挂在了QQ空间,看到的同学告诉了柔,她找同学要到我的号码打给我。

“新娘真漂亮,祝福你们!”

“谢谢!”简短寒暄,我挂掉了电话。

过年过节,柔依然会发短信给我,我也礼貌地回复。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既然那冰已化水蒸发,那就就此遗忘吧。后来,我换掉了手机号码,烧掉了曾经的书信和照片……

既然,真心相爱,两个人的甜,胜过一厢情愿,单相思的甜,就好好珍惜吧。

文/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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