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肺炎疫情杀死的80%都是80岁以上的老人,因而当我们看到死亡人数众多的国家,常会忽略这是个老龄化国家。世界上最老龄化的国家莫过于日本,65岁以上老人已经接近27%,而欧洲各国一大半已经超过20%,死人最多的意大利老龄化达到了23%。美国65岁以上老人是16%的比例,中国是11%,最年轻的几个国家像印度、印尼、越南仅有6%、5%、7%的比例,不过印度预期寿命只有69岁,印尼预期寿命只有71岁,越南略高一点达到75岁。所以这也可以理解,就像我们不谈非洲的老龄化,因为它们的 预期寿命,男的只有60,女的只有64。还没达到联合国老龄化的标准就死了。

很显然老龄化社会也代表着富裕、公共卫生完善、医疗发达。所以从正面的看法来说,我几乎没有看到任何的分析报告从这个角度去谈,也就是只有富裕的国家,才有老龄化现象;穷困聊大的国家,老龄化不是问题,因为未老先死。中国因为特殊的计划生育政策,导致死亡率高于出生率,除此外就是老人占比高,未富先老,考虑到中国的预期寿命只有77,就稍微麻烦一点。从负面的角度来说,其实多数分析报告都已经说了,就是国家财政能否支撑的问题,也就是由于人口结构的问题,年轻的劳动力要支撑老年人的社保支出,入不敷出了。这个说法本身是有问题的,那就是老人当年交的社保税,无法支撑老人的老年生活,居然是需要拆年轻人的东墙,补老年人的西墙。这个东西墙形容年轻人和老年人正好,一个东方太阳刚兴起,一个西边夕阳落山了。

我做投资这一行,看了很多诡异的事情,从来觉得不合理,却被世间当作常识。全球主要的发达国家养老基金规模大概在40万亿美元左右,或略超过一些,大致服务于6亿人口,包括了美加英荷兰瑞士等等国家,要维持在这些地方的养老金发放,意味着起码要有5%以上的收益率。日本这些年有些吃力,而欧洲和美国的养老基金偏好不同,美国过去有60%的份额配置在股票市场,30%配置在债券市场,目前已经跌到40%在股票市场;欧洲基金过去86%在债券市场,现在跌到60%。其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负利率市场的出现,导致利差缩小。对日本的养老基金来说尤其日子难过。欧洲养老基金恐怕未来也不得不转向多一点股票市场配置。

中国由于前三十年没有社保基金,基本上在我以前的老人二代都属于年轻人供养,后面的也是拆东墙补西墙。但是从欧美日发达国家的老龄化与养老基金投资方式来说,重点还是在于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的支撑。负利率能够帮助日本养老基金跑去美债吃息差,但是一旦美国也实行负利率,日本养老金也就不得不跑向风险更大的权益市场,或中国的债权市场,继续吃息差。

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很多重要的东西:

一是老龄化是发达国家的现象,因为富裕、医疗发达、公共卫生完善,然后是养老体系相对来说完善,这也是相辅相成的。

二是老龄化的国家依靠资本市场来供养老人。这里面有两个悖论,全民医保的国家,依靠税收;社保基金依赖股票和债券市场。这意味着税负、货币管理、股票市场是一个不可能三角,你或称为海滨不可能三角好了,因为这肯定是我第一个说出来的。税负过重会导致实体经济无利可图,也就是股票市场的养老基金无法获取分红或稳定的长期收益。货币数量过多,利率过低,则会导致资产市场价格保障,养老金稀释,但是取决于平衡,也就是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的收益能否对冲货币购买力下降。税负过低,则股票市场良好,全民医保等就撑不住了。对,美国也有57%的医保来自政府健保,而不是国内盛传的医疗保险利益集团把据医疗体系。

三是养老金投资在股市,要取决于上市公司业绩,除了税务体系之外,主要是其本身的增长力,也就是资本成本、劳力、科技。货币成本这些年一直在下滑,但人口却在变化,劳动力是否足够支撑经济,科学技术能不能提升生产力。实际上有趣的一点是,劳动力年轻且廉价,则能够带给资本收益增长。问题是发达社会的劳动力成本高昂,于是用高税收来调节,用于社保体系。那么,资本流动,投向海外市场,利用海外劳动力,则能够获得投资回报,却丧失本国就业,得不到税负。这部分劳工去了服务业,服务业薪酬是偏低的。日本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大量的临时工,也就是所谓派遣劳工,占比三成以上,没有长期保障,许多年轻人丧失了社保。美国也有大量的临时工作。这里面的大问题在于未来,这些年轻人变老之后,就被社保体系抛弃了。也就是现在的老人剥削了未来的老人。

四是回到我们说的资本流动,在向全球流动时,获得了收益,照理说应该帮助本国建立社保体系。但实际上海外资本能够避税,就导致了资本总部所在地区缺失了收入。这也就是为何美国要驱赶本国资本,哪怕要逃税,也要回到本国的特拉华州和内华达州,给你合法避税的地方,主要就是利润留在了本国。

五是 中国的社保是全民社保,也就是依靠财税,后来要改为养老金入市,也就是进入股票市场,实际上就是向欧美的养老金投资方式靠拢。这必须要带来一个改变,那就是减税和降低土地成本。否则上市公司是没有多少收益的,都被财政和货币贬值下的资产(房地产)拿走了,养老金不仅没有足够的收益,而且被货币大潮稀释了。所以,减税必定是在企业层面,加税必定是在资产层面(房地产税所得税遗产税)。否则社保体系在未来是要崩盘的。但这也是阻力最大的,因为既得利益团体掌握着最大的资产—房子。

就全球而言可以这样说,发达国籍的老人掌握着资本,需要从投资收益中获取养老保障,尽可能的不要剥削自己的年轻人,因为年轻人也要老的。当然东北亚国家是内卷文明,吃年轻人也属于正常。而在资本收益中,一方面是科技带来的收益,另一方面是转移去海外吃年轻人红利。中国的人口红利很显然已经消失了,欧美资本吃不到,中国自己也吃不到,所以需要科技红利。这就过渡到全球竞争层面,中国人需要用科技去全球竞争的时候,欧美老龄化社会要维持资本回报就很艰难了,除非让欧美资本进入中国的各个领域,其中最重要的是金融市场、高科技市场、零售服务业、文娱产业等等。否则欧美资本就被排斥在外,还面临巨大的科技竞争。而中国资本肯定也要开始输出,去印度越南等国吃那里的人口红利,因为上海等发达城市的老龄化也已经来临了,老龄资本也需要汇报。

中国封闭了金融市场、互联网市场、零售业、文娱市场,也就把欧美老年资本的生存挤压到了一边。而向外输出包括一带一路等等,又在争夺其他国家的资本输出和人口红利,于是矛盾就激化了。美国的反击是很明显的,集中在高科技领域,同时重组供应链,并阻击中国资本的并购。欧洲和日本只是不说,但其实也持续用贸易保护主义和并购壁垒来阻击,日美也都在阻击中国的基建输出。基建输出本身对接受国是有好处的,甚至可以帮助替代输出国自身的轻工产业,只不过它带着债务而来。而且中国也在努力走向高科技,试图升级换代。但全球化不是单方向的,老龄化也不是只有中国,于是矛盾不可抑制。这是老年人之间的经济战争,也是劳工之间的就业战争,唯独不是资本的,因为资本是自由的,直到地球上的官僚体系没有了钱。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