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大費/編撰

【1】

我還記得他。

他當時還很年輕,眼角所流露的,是我們那個年代,特有的堅毅。

他走起路來,非常端正,一絲不苟。

我當時問團長,這個金髮年輕人,要去做什麼?

團長點燃了一根菸,深吸了一口,聲音喑啞地對我說:他要遠渡重洋,去遠方!

【2】

後來,我負責送他離開。

哈爾濱的11月,雪下得很大,很兇猛。

車站的廊檐上,吊滿了冰溜子,晶瑩剔透。

附近有幾個孩子,正在玩冰陀螺,沒心沒肺地大笑。

我陪着他等火車。

【3】

站在站臺上,年輕人沉默不語,金色的頭髮,在寒風中微微拂動。

他緩慢而留戀地看着周圍一切,眼神專注,隱隱約約,眼晴裏有淚光閃爍。

我不知道他要去向何方,組織紀律也不允許我多問。

但我能夠感覺到,他去的地方可能很遠,時間會很漫長,他所面對的一切,可能無比兇險。

【4】

他突然和我說話了,是一口奇怪的普通話,“你走吧。”

我驚訝地問他,“這是四川口音?”

他點了點頭,用四川話回答說,“我在四川待過。”

他低着頭沉思了幾秒,傷感地說道,“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說四川話和普通話了吧!”

【5】

我忽然心裏一酸,往車站外看了看,對他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我穿過了鐵道,在經過站臺時,遇到了小小障礙,由於工作需要,我沒有穿軍裝,而是戴了頂黑布的小帽,穿着黑布大馬褂,以及深青布棉袍,行動很不方便。

我艱難地爬過了站臺,抱回幾隻硃紅的橘子,他趕緊來攙我,我將橘子一股腦都塞到他懷裏。

【6】

通往異國的火車,冒着滾滾濃煙,鳴着汽笛,轟隆隆地進站了。

這位年輕人向我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我回敬了他。

他整了整衣袖,轉身走向火車,一步一步,在潔白的雪地裏,他的一串腳印,一直延伸到通往車廂的金屬小樓梯。

他走的似乎有點慢,很認真,很恭謹,樓梯在他的大頭皮鞋踩踏下,發出冰冷的聲音。

腳步聲遠遠傳來,顯得很均勻,他緩緩地來到了梯子的最後一階,忽然停下來,轉過了身體,金色的頭髮遮着他的視線,他用那隻沒有拿橘子的手拂了一下。

我以爲他有話要對我說,並沒有,他站在那裏,掃視了整個車站,又深情地仰望着大雪漫飛的天空,輕嘆了口氣,眼神瞬間又變得堅定起來。

他大踏步地走進了車廂深處,隔着很遠,我都能聽到他的大頭皮鞋和車廂地板敲擊的聲音,咚咚咚咚,非常有節奏,非常有力量。

【7】

沒過多久,火車發出了一聲嘆息,汽笛響起,接着,轟隆隆地開走了。

看着火車遠去的方向,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朝着他遠去的方向擺了擺手,默默地說,“嘿,莫傷感,這是值得的。”

停頓了會兒,我將手收回來,攥緊拳頭,彎着胳膊,猛地往下一頓,語氣堅定地說,“爲了我們偉大的事業。”

我感到眼角涼涼的,摸了一下,是兩行眼淚,已經凍結成兩串冰珠,我掰下來,塞進口中,有一股夏天街頭上鹽水冰棍的味道。

年輕人就這樣離開了,他脖子上的那根紅領帶,是他帶走的和這片紅色土地唯一有關聯的記憶。

後記:來自網絡的小段子,覺得挺有意思,做了調整與改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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