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本就不承認“虛擬貨幣”貨幣屬性,Libra、比特幣在國內並沒有生存空間。所謂央行數字貨幣碾壓Libra、比特幣的生存空間,更多指向跨境市場。

Libra、比特幣都定位於國際貨幣,依託區塊鏈技術,不受國境線限制,不受現有國際清結算體系束縛,在多國認定虛擬貨幣爲非法的背景下,跨境場景成爲虛擬貨幣生命力的根本源泉。

在技術層面,央行數字貨幣能顯著提升跨境支付體驗,但央行數字貨幣作爲中國法定國幣,帶有主權國家色彩,在國際社會接受度層面不具有Libra、比特幣等非主權貨幣的靈活性。舉例來說,日本等一些國家接受比特幣作爲一種支付工具,卻不可能接受人民幣用於其國內交易場景,後者涉及到貨幣主權問題。

所以,我們可以從技術層面去對比各種市場自發孕育的“虛擬貨幣”,卻不能僅僅從技術上去界定主權貨幣。主權貨幣是經濟問題、金融問題,更是社會問題、政治問題,恰恰不是個技術問題。

央行數字貨幣的本質是人民幣,人民幣是中國的法定貨幣,央行數字貨幣的國際化等同於人民幣的國際化。可人民幣的國際化,從來都不是遭遇了技術瓶頸,背後既有美元霸權體系的強大慣性,更有大國之間的力量博弈。

所以,央行數字貨幣在跨境支付方面的影響力,不會超出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範圍。對比特幣和Libra等“虛擬貨幣”,也不會構成實質壓力。

比特幣和Libra的真正壓力,來自各個主權國家。比特幣暢想建立一個跨越主權、全球通行的貨幣體系,其早期打出的技術抗通脹的標識也的確吸引了一些人,但貨幣從來都不是一個社會的主角,只是一個附屬工具。有什麼樣的社會和經濟,就對應怎樣的貨幣體系;沒有世界大同的社會,怎麼會有世界一統的貨幣呢?

當然,世界這麼大,世界大同的理想仍有生存空間,相應地,比特幣、Libra也總能找到立足之地;但是,也僅限於立足之地了。

此外,就央行數字貨幣與第三方支付的競爭關係來看,也不必過度緊張。

央行發行數字貨幣,並不想真正“去中介化”,採取的仍是“央行——金融機構——用戶”的雙層運營機制,用戶在金融機構開戶,不直接與央行發生業務關係。

問題來了,央行數字貨幣雙層運營,而第三方支付則是三層結構:央行——銀行——(銀聯/網聯)——第三方支付——用戶。央行數字貨幣,明確表態需要銀行賬戶,還需要第三方支付賬戶嗎?

理論上是不需要的,就像沒有第三方支付時,支付轉賬交易也照常運行一樣。就現有清結算體系而言,第三方支付屬於體驗層面的提升,是錦上添花,一直都不是必需品。就央行數字貨幣也是如此,沒有第三方支付,不會有實質影響。

央行數字貨幣是個新戰場,用戶習慣從零培養,現在來看,銀行APP率先試點,先發優勢不在第三方支付這裏。

當然,也不必過度誇大影響。站在用戶角度,央行數字貨幣與現金、銀行卡餘額並無本質區別,其嚐鮮屬性能吸引少數追求變化的年輕羣體,要被大衆普遍接受,卻是個長期和漸進的過程。在這個漫長過程中,銀行APP率先試點帶來的先發優勢微不足道。

最後,第三方支付的崛起,並非監管機構有意推動或金融體系自發孕育的產物,而是市場需求自我催生的變革創新。契合市場需求而生,用戶習慣成爲第三方支付最大的護城河。只要用戶體驗不滑坡,第三方支付就有生命力。

歸根結底,支付的競爭,一直是場景和體驗的競爭。

本文由公衆號“薛洪言微語”原創,作者爲蘇寧金融研究院副院長 薛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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