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六期節目之後,“樂隊的夏天2”首輪小組突圍賽落下帷幕,參與節目的33支樂隊可謂各具特色,最後共有20支樂隊晉級,闖入下一階段。在這六期當中,有樂迷們對節目期待的喜悅,有來自音樂作品的共鳴和感動,同時也輸送了更強烈的衝突和爭議,這其中包括娛樂性與音樂性的衝突、舞臺效果與樂隊內核的衝突,以及專業樂迷與樂隊表現的衝突等等。

如果說第一季“樂夏”,是將國內樂隊文化帶向大衆視野的一次展示和介紹的話,那麼第二季則在此基礎上增加了更多話題性,並將“樂夏”這個節目,在綜藝的道路上越帶越遠。

專業樂迷能否指引大衆?

“到了現場,觀衆投票不可控,樂評人嘴又欠……怎麼弄啊?愛誰誰,先躁起來吧!”

節目開場的時候,馬東這句帶有娛樂色彩的話精準預言了節目形態。大衆與專業之間、臺上與臺下之間確實“躁”起來了。在現場,大衆樂迷擁有更多的票數,而專業樂迷擁有更多的話語權,音樂相關從業者也好,樂評人也罷,在節目中的設置,都起到引導,並在樂迷與音樂間架設橋樑的作用。

但批評性的評論,總講究對事不對人,在關於“水木年華”的評論中,“四十多歲的人還唱青春再見”“油膩”等這些說法確實有些刺耳了。而針對“白日夢症候羣樂隊”音樂中缺少內核的評論,以及他後續在微博上的解釋,大體上可以認可。但那句“太好孩子了”,也着實容易引起爭議,本來是音樂與樂隊氣質是否契合的問題,演變成了選秀歌手能不能做這樣的音樂的問題。

樂隊文化的重點在於每個成員的觀念氣質與音樂風格間的融會貫通、表達一致。專業樂迷似乎也更代表理性的一面,死死守住樂隊文化標準這一底線。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也可能使他們陷入理性的自負,將自己框在既有的認知模式裏。對於在主流領域有一定成就,但依然懷揣樂隊夢想的人來講,在場的部分樂隊,以及張亞東也紛紛表示是尊重和佩服的。這樣的狀態同樣是一種掙扎,如果能將自己的經歷通過作品表達出來,那也可看作是一種內核。如節目後臺採訪中“水木年華”的廖傑所說:“當一個人擁有了一切,他又捨得放下一切,再從零開始,跟本來就從零開始比起來,哪個更搖滾呢?”

專業樂迷的這種理性,或者說保守,還體現在第三組的比賽中,取得晉級的“康姆士”和“島嶼心情”,在現場紛紛引起共鳴,後者甚至引發現場合唱,取得了當天大衆樂迷較高的投票。而專業樂迷的投票卻並不高。真正拿到專業樂迷較高投票的卻依舊是“後海大鯊魚”“Carsick Cars”這些成熟的具有一定人氣的樂隊。

大衆對專業,感性對理性。節目的立意是推廣樂隊文化,促進文化多元性。而樂隊文化本身就複雜多元,很難精準概括某支樂隊的風格。在節目現場除了音樂性、歌詞內容、舞臺表現、自身人氣以外,還有很多可以評價的維度。所以標準統一其實不可能實現。面對這種情況,無論對於哪類評價者都是個挑戰,之於專業樂迷而言,保持理性的同時,也更需要反思。

樂隊文化與綜藝套路

節目中祭出專業樂迷的做法,也迅速被社交媒體解讀爲故意製造話題,增加節目效果,是綜藝節目的一貫套路。其實早在2018年“樂夏”還處於策劃階段時,就曾看到過相關的質疑——流量明星、歪曲剪輯、故意編纂煽情段落等綜藝效果,甚至引來的飯圈兒惡習,是否會對樂隊文化構成影響。關於這一點,我想說,這些都往往是不能完全避免的。有投資贊助的節目,都是資本加持,必然逐利,綜藝的套路也必然會添加進去。關鍵是在不改變節目立意的情況下,做到趨利避害。

但“樂夏”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原創性很強,在國際範圍內,能和它對標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幾乎沒有。換句話講,它沒有可完全套用、複製的成功模式。最終能產生怎樣的效果,都是在摸索中不斷迭代出來的。這對於節目組而言是挑戰,對於投資方來講也是風險。好在節目總的用心和真誠,使第一季取得了成功。

而更大的不同是,樂隊文化雖然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西方早就經歷了從興起到鼎盛,進入主流視野。但在當代的國內,依然還處在地下、半地下狀態,且多不被人理解。在節目中,“島嶼心情”樂隊通過一首《8+8=8》,講述了自己做樂隊期間,不被家人和朋友所理解的處境,也引發了現場超級樂迷大張偉的一通感慨和共鳴。如果說當今搖滾樂非要反抗些什麼,那便是對自己周遭環境的打碎和重建。

所以我們更希望在這個立意爲推廣樂隊文化、促進文化多元的節目中,表現有關展示樂隊經歷、生活境遇的內容、那些能夠展現樂隊自身精神力量的內容,帶話題、帶流量這些綜藝套路可以有,但是別太多。

至於“樂夏”的力量,是否能推動樂隊文化在大衆文化中的變革,還要交給時間去驗證。最後我也想說,無論是大衆與專業之間的衝突,還是節目立意與綜藝效果之間的矛盾,有爭議的地方就一定有思考。只是在觀點的輸出上,少一些情緒化、結論化的表達。“樂夏”還是個嬰兒,還需要更動態地看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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