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之戀

到了晚飯時間,楊一平來到孟飛飛的宿舍,約她一起去喫晚飯。楊一平到達的時候,田小藝還沒有走。她好像在等楊一平的到來。楊一平衝她微笑着點了點頭,田小藝說話了:“來啦,還挺準時的。”

楊一平說:“現在是特殊時期,沒什麼事,當然能準時到達。”

田小藝說:“你來的這麼勤,是不是喜歡上我們飛飛了?”

楊一平一下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田小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們好我不反對,但是,楊一平,我告訴你,你得負起責任,一個男人應該負的責任,不能對不起我們飛飛哦。”

說完,沒等楊一平回答,田小藝就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孟飛飛看着楊一平,說了一句:“別聽她瞎扯,咱們喫飯去吧。”

雖然孟飛飛這樣說,楊一平還是明白了她們的意思。田小藝她們是在告訴楊一平,不能把這段感情不當回事,不能有那種玩一玩的心態,要談戀愛,就得用心談,就得投入真情實感,就得考慮好未來。如果只想玩一玩,不想負責任,那趁早結束,別往前走了。

楊一平正想着,已經到了西區食堂。他和孟飛飛還是坐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喫起了晚飯。田小藝、方靜看到了他們兩人,只是遠遠地打招呼,但是,她們並不過來。楊一平明白,她們這是在給他和孟飛飛創造獨立的空間。田小藝像是在提醒楊一平,別忘了我剛纔說的話喲。楊一平心裏說:“我是認真的,沒有玩一玩的想法。”

飯後,兩人一起散步半小時,分手後,各自回宿舍背書包,再一起到一號樓上自習。今天,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起了法律方面的專業書籍。孟飛飛看的是陳興良教授所著《當代中國刑法新視界》,楊一平看的是意大利人龍勃羅梭所著《犯罪人論》。

到了休息時間,兩個人站在一號樓前面的小廣場上,談起了刑法方面的問題。

楊一平問孟飛飛:“你相信天生犯罪人的說法嗎?”

孟飛飛回答說:“我不相信,我覺得龍勃羅梭的說法是很片面的。只能說有些人可能有這方面的可能性,但是,這種可能性極小。”

楊一平說:“我覺得也是。如果真有天生犯罪人,那不就說明犯罪是可以要根治的嗎?只要找出這種天生犯罪人,把他們監控起來,不就可以防止犯罪發生了嗎?”

孟飛飛說:“如果監控起來,這些人不犯罪了,犯罪因而減少了,可這不就說明這些人不是天生犯罪人嗎?這是一個悖論。”

楊一平說:“你說的對。犯罪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社會方面的原因也很多。”

孟飛飛說:“菲利的《犯罪社會學》就講了社會方面的原因。”

楊一平說:“你怎麼喜歡上刑法專業的?”

孟飛飛說:“我覺得學刑法專業,就業時可以做法官,可以做檢察官,也可以做律師。無論是做法官、檢察官,都可以懲惡揚善,除暴安良。做律師,則可以依法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楊一平說:“你的理想挺高大上的啊。”

“你的理想不高大上?你是怎麼想的?”

“我在選刑法專業的時候,首先想的是這個專業學起來比較容易,好背誦,考研的話,比較有把握。”

“你可真現實。”

“對啊,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先考上再說。”

“就沒別的考慮?”

“當然有,通過學刑法,讓我知道了犯罪的邊界,知道了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如果不學刑法,自己即使犯了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看過好多電視節目,有許多青少年犯罪以後,記者採訪他們,問他們爲什麼要犯罪?你猜他們怎麼說?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如果他們知道這麼做是犯罪,他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他們不知道這麼做是犯罪,就去做了。”

“你說的真是這麼回事,我以前也不知道什麼是犯罪。不過,這些就是你學刑法專業的理由嗎?僅僅爲了這個,你就學刑法專業的研究生?”

“當然不止這些。我也有個法官夢檢察官夢,我也想通過自己個人的努力,爲這個社會貢獻一份力量。”

“你學法律這麼多年,你對法律有什麼看法?”

“我覺得,法律就是社會的規則。一個社會有衆多人口組成,它的運行是需要規則的,沒有規則,就會亂了套。法律就起着規則的作用。”

“的確如此。”

“法律雖然重要,雖然不可或缺,但是,法律卻不是萬能的,有些事情,僅僅依靠法律也是解決不了的。”

“……。”

楊一平與孟飛飛越談越投機,越談越深入。他們從學術問題談到了人生,從人生談到了社會,從社會談到了自己。楊一平覺得,與孟飛飛在一起,自己非常快樂,人生難得一知己。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海闊天空地聊,能夠與談話對象有共同的話題,能夠把話說到一塊去,能夠相互理解。

楊一平想,人生應該尋找一個什麼樣的伴侶?如果能找到孟飛飛這樣的伴侶,自己的人生應該會多麼幸福。兩個人的交流不存在障礙,兩個人的談話不存在時差,這是一個多麼理想的狀態啊。

說着說着,楊一平忍不住自己,一把抓起了孟飛飛的手。這不僅是性的渴望,也是情感的差使。孟飛飛的手沒有動彈,任憑楊一平緊緊抓着自己的手。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直接的身體接觸,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跨越男女的界線。雖然早已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了,但男女之間牽手也不是隨隨便便的。

楊一平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自己去抓孟飛飛的手,孟飛飛拒絕了,自己應該怎麼辦?如果她拒絕了,自己就應該明白,她雖然與自己有一點曖昧,但是,她還是與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至於發展爲戀人關係,則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孟飛飛沒有拒絕,就說明她已經接受自己了,兩個人的關係就可以再前進一步了。

這是楊一平的試探,也是楊一平的表態。孟飛飛同意了,認可了。楊一平一邊抓着孟飛飛的手,一邊說着話,只是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的思維有點短路。幸福來得有些太突然了,他的心在加快地跳動,他的荷爾蒙在快速地分泌。他差一點再進一步,他想擁抱一下孟飛飛,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想,不能這麼草率,不能這麼激動,如果遭到孟飛飛的拒絕,自己就不好收場了。

這一天晚上,兩個人聊了好久,抓在一起的手久久沒有分開。一種幸福感洋溢在孟飛飛的臉上,楊一平看得出,她非常快樂,非常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到了去操場跑步的時間了,孟飛飛沒有走的意思,還在說着之前的話題,楊一平沒有打斷她,繼續聽她說,繼續陪她聊。

操場關門的時間到了,兩個人誰也沒有離開的表示,而是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兩個人的手分開了,但是,兩個人的身體卻緊緊挨在一起,孟飛飛把頭靠在楊一平的肩膀上。楊一平的心在咚咚咚地跳着。楊一平想,孟飛飛是不是在等着自己的擁抱呢?雖然鼓了半天的勇氣,楊一平還是沒有跨出這一步。

接近午夜,兩個人依依不捨地分手,楊一平陪着孟飛飛走到宿舍樓下,看她進了門,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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