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的姐姐”成團前夕,上熱搜的卻是陳赫,他和蔡徐坤、李晨等一衆男星,將作爲嘉賓降落在“姐姐”們的成團夜。這個消息驚動了原本已經意興闌珊的觀衆。

“姐姐”們一路努力奮爭贏得的這點關注度,憑什麼讓這些“哥哥弟弟”來摘桃?這是打算讓這些女明星集體當“扶弟魔”,名副其實地當爲兄弟們無私奉獻的“姐姐”?

女觀衆早就說了,男性纔是“姐姐”們的驚濤駭浪。

事實上,對陳赫們的憤怒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個標榜爲30+女性發聲的節目,一路在荒腔走板的路上狂奔。從萬衆矚目到波瀾不興,並沒有太多過渡,它的先天不足,讓觀衆只能短暫地愛它一下。

還記得第一期節目最觸動人心的是什麼?是不懼年齡。在這個節目之前,女明星的年齡幾度成爲熱點話題,被人嚴苛地評頭論足。工作機會變少,只能去演惡婆婆或是碎嘴的媽媽,這些其實也是普通女性的痛點。

▲ 《乘風破浪的姐姐》的口號以“不懼年齡”爲核心

30個30+的女星一亮相,讓人心潮澎湃。30歲的女人不是豆腐渣,50歲的女人也可以絕代風華,當時最熱的一條評論是:“看到她們,我就不怕老了”。這些“姐姐”像是做了個示範,展示出30+的女性,依然有無限可能。

但隨着節目的推進,你會發現,能夠乘風破浪的,仍是那些千方百計要抹殺歲月痕跡的姐姐。或是天賦異稟,或是後天加工,總之,50+也必須看上去像20+,否則很快會被淘汰。

比如陳松伶,她的人生最符合“乘風破浪的姐姐”的定位。韶華極盛時,是“清純”女星的代表,後來遭遇背叛、疾病、貧窮,最終置之死地而後生。雖然不復有苗條的身姿和無辜的眼神,但她的專業更加嫺熟,活得更加從容篤定,她找到了她自己。

▲ 陳松伶在一公後遭淘汰

這是真正的“姐姐”樣本,有閱歷的人能懂得她的珍貴,但關於她的一切不夠爽,不夠有觀賞性,“浪花”們對她顯然沒有興趣,陳松伶成爲最早出局的那一批。

剔除了陳松伶和鍾麗緹之後,剩下的“姐姐”一個比一個瘦。金莎參加節目還帶了個秤稱她那坨小沙拉,顏怡顏悅這對脫口秀姐妹花說,沒看出來那是沙拉,還以爲是榨菜。在百度百科上,你都找不出金莎出生於哪一年,減齡的齊劉海是她的出場標配。

不能怪金莎,社會環境就是這樣,發胖意味着缺乏節制或者新陳代謝變緩,意味着衰老。儘管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現象,但在這個嘴上說着“不懼年齡”,實際上對年齡怕得要死的節目裏,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 五公過後,“張雨綺身材”上了熱搜

不但外表上不能像“姐姐”,體能上也要違背自然規律地與妹妹們等量齊觀。所有的表演都是載歌載舞,難度越高的舞蹈,越受“姐姐”們歡迎。有意境的慢歌,比如《花樣年華》《這是因爲我們能感到疼痛》,即便讓屏幕前的觀衆感動到淚目,卻無法打動現場90後浪花們的心,也就意味着被淘汰。

所以你會看到寧靜咬牙硬撐,伊能靜因爲“歲數大了”一次次地表示不自信,更有甚者,如萬茜在手臂粉碎性骨折之後,躺在病牀上還在練習舞蹈,在排練現場更是忍着劇痛堅持,被張雨綺指出:“你看她臉色都蠟黃了”。

確實很悲壯,但也很悲情。看到她們,是不是想到現實中不再年輕的自己,要想在這世間有一席之地,就得不知疲憊地拼到極限,像《三十而已》裏的顧佳那樣周全?

在這種比拼中,年齡不是財富,是實打實的負資產,只有原始生命力纔是有價值的。那麼爲什麼不找30個年輕小姑娘參加節目,偏偏折騰“姐姐們”?是嫌女人的壓力還不夠大嗎?還是覺得“姐姐”們使出全部剩勇餘力更好看?

一開始你興奮地以爲“我可以”,漸漸發現“我不可以”。“姐姐”們的光鮮明豔是以心理和身體雙重的過度消耗換來的。節目若是有良心,就應該在屏幕上打一行溫馨提示:“節目效果,請勿模仿”。

▲ 寧靜在參加浪姐後爆瘦,網友直呼心疼

30+姐姐組成的女團不應該是這樣的,寧靜、阿朵和袁詠琳合唱的那首《蘭花草》纔是正確示範:舞蹈難度不是特別大,歌喉也不見得就是最好,但你能從歌聲裏聽出豪情。這纔是30+女性該有的核心競爭力。但爲什麼,這樣的歌后來就銷聲匿跡,大家都在舞臺上比誰的舞蹈更難更炸了呢?

年齡優勢變得很明顯,每個隊長都更歡迎李斯丹妮、王霏霏、孟佳這樣擅長跳舞的妙齡女郎。李斯丹妮她們確實很可愛很有活力,但以她們爲核心,“姐姐”這個詞如何落實?不管最初怎樣鼓吹年齡的魅力,最後還是變成“年輕真好”。

節目另外一些曾打動人心的點也紛紛落空,比如“姐姐”們最初面對節目時,那種“三分譏笑三分薄涼四分漫不經心”。那是迷人的,是見慣風雲,寵辱不驚,雖然認真面對,但是去留隨意,“瀟灑走一回”就可以。這是大女人的風範。但是隨着節目越來越紅,大家越來越認真,不但琢磨規則,也開始琢磨潛規則。

第三次公演前,“姐姐”們對人氣王萬茜青眼有加,而最後選歌的孟佳隊長是肉眼可見的炮灰,避之不及。觀衆能理解“姐姐”們的不易,但這樣的“精明”看着確實很堵心。

▲ 三公前,孟佳陷入選人困境

還有萬茜曾說,“女人是可以幫助女人的”。一開始我們確實也能夠看到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阿朵和袁詠琳最初確定的原則就是“保護靜姐”。當節目越來越紅,“這是一個比賽”的意識越來越深入人心,艱苦卓絕的訓練覆蓋了一切。“姐姐”們更多地是互相鼓勵要變得更強,對弱者有所顧惜,但在嚴酷現實面前,終究是無能爲力。

總之,在這個節目裏,唱上去的高音無法收尾,硬上的價值無法落地。這裏面有節目設置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在對上了年紀的女性並不友好的社會環境裏,硬生生地製造一場華美幻象,最後只能是自欺欺人。

成也價值觀,敗也價值觀,節目組當初把調子定得有多高,如今就多麼容易被打臉。而這次,男嘉賓浩浩蕩蕩從天而降,讓最初扛起的女性主義大旗淪爲掛羊頭賣狗肉。“姐姐”們的努力奮爭,觀衆的歡呼澎湃,最後以這樣的場面結束,不得不說,很諷刺。

這情形,類似於百年前的那場話劇《娜拉》,即便自我覺醒,但沒有現實的土壤,你又能朝何處去?不過是晃一圈又回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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