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白如素,素樸最養身。

明日白露,有百花上露、柏葉上露、百草頭上露,它們有不同的功用,“百花上露,令人顏色好”,柏葉上露可明目。

可是露水並不易得,人們便尤其青睞與白有關的美食,山藥羹,甘露湯,白露茶。就像父親總說,有露的日子,喉嚨容易幹,“潤秋燥,食青白”。

青白之食看似素樸,卻和白露一樣,不爭絢麗浮華,但能滋補養身。

白露寒氣生,但秋老虎的餘威也還未完全褪去,晝熱夜涼溫差大。《四氣調神大論》便告訴我們:“秋三月,此爲容平。”

喫法上也要講究“平和”,不宜大喫大補,喫些白的、淺色的食物,稍微滋潤一下,達到心平氣和就好。

也許你會發現平白食物,入口沒有大辛大熱的美食來得驚喜刺激,然而細品慢嚼的幸福也只有平白質樸的美食纔給到,就像逐而平和的秋季,這是一種可貴的幸福。

〈 十樣白烏骨雞 〉

撫息,平氣

雞是白肉,但普通雞是熱性的,易生內熱,烏雞則不同,《本草綱目》中說:“烏雞甘平。”

黑色在五行中屬水,烏雞就算秋天燥也可以多喫,也不上火。白露天,一些地方喜歡用十樣白煨烏骨雞。十樣帶“白”字的草藥,白芍、白芨、白茯苓、白蓮子......

白朮、白茯苓健脾燥溼,白芍斂陰養肝血,甘草益氣健脾。你看,肝脾腎都兼顧,便可扶平正氣。

〈 白豆腐 〉

小清,小補

《隨息居飲食譜》上說:“豆腐清熱,潤燥。”這兩個功用很巧,清一清,也補一補,小清小補。

但是豆腐缺點明顯,富含蛋白質,卻極缺蛋氨酸,而這恰恰是身體必須的引子。但中國人很懂得營養均衡。

與魚同煮,尤愛鯽魚,肉嫩味鮮,味甘性平,燉豆腐可補其不足,又可調和脾胃。

〈 棗泥山藥糕 〉

微香,不燥

山藥,看似灰頭土臉,《藥品化義》中卻說它:“溫補而不驟,微香而不燥。”不燥亦不熱,但剝了皮,質白如雪,哪裏捨不得用來滾葷湯,最好當是素喫。

蒸得軟踏踏,搗成糊糊,捏成山藥糕。山藥味寡淡,可以裹些紅棗泥,糯糯綿綿地一口下去,說話都能溫柔幾分。

集紅樓夢裏王熙鳳說到:“昨日老太太賞的棗泥餡的山藥糕,我倒喫了兩塊,倒像克化的動似的。”“克化”是好消化的意思 ,山藥綿軟,可以補脾健胃,所以古人說,山藥是“山中之王”。

古人以四時配五行,秋屬金,金色白,而五臟中肺主白。白露後,燥氣漸盛,白露喫白就是補肺降燥。

但不是多喝水就好,真正的“水”能生津,方能化解秋燥。如茶能生津,我們要多喫一些潤澤的食物。

〈 甘露糖水 〉

甘露,潤無聲

雪梨,清代一位名醫稱它是“天生甘露果”。祛皮祛核切成塊,小塊銀耳泡發,幾粒枸杞茯苓紅棗,放進鍋裏小火燉,一小時後就是一鍋乾乾淨淨的濃白湯。

雪梨清香,銀耳甜潤,就像甘露潤物無聲。雪梨“生喫可清六腑之熱,熟喫可滋五臟之陰”,但它的性子比較寒,體質虛寒燉着喫更適宜。

〈 桂圓糖水 〉

不時,不食

白露有喫龍眼的傳統,“白露一顆龍眼果,等於一隻雞的營養。”白露時的龍眼,別名桂圓,個大、味甜,從口感至營養都是最佳。不時不食,遵自然之理養生,才能“合道”。

生喫可以生津,補腎水。加入芡實,和潤肺的百合,煮成芡實百合桂圓糖水,又很香甜。但是龍眼性子熱,不宜一次喫多。

〈 白露茶 〉

生津,護嗓

南京人喜歡喝白露茶。茶樹經過酷夏的生髮,到了白露就熬出味了。如果說,春茶喝的是萬物新生的靈氣,白露茶品的是一種歲月從容之味,更耐泡,也更香。

茶有很多,但既不是那麼清涼也不是那麼溫補的,最好是烏龍茶。乾燥天氣煮來喝,漸而生津,可以很好地保護嗓子。

但喝白露茶並不是喝今秋新採的茶,新茶還有“火氣”,尤其是焙火重的茶,最好放一個月去去火,或者買去年的舊茶。

白露後,時節走進仲秋,陽氣“收”得越發得緊。就像老百姓的農作物,成熟收穫,我們的陽氣也處在一個收斂的狀態,好爲堅實下一年的根基。

故而秋天的運動不宜激烈,以免陽氣外散,宜做些閒一點的運動:瑜伽、散步、慢跑;又如秋天之靜美,繁華悄落,是時候讓自己的生活留點白,多一點閒情,賞秋水,觀秋雲,弄花草。

〈 望秋水 〉

心明如水

北方一些地方到了秋分,水就要日漸凝固,這是最後一次與水的親密接觸。這個時間,又如詩人說:“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

出門走走,天也高,雲也淡,太陽從夏天的當頭照已經偏轉,日影長長,倒進水面,就有了天光雲影。天水之間,一致清明。

這波寧靜曠遠的意味,就像人到中年,歷經歲月洗練,有了靜氣和遠意。既享受着天氣秋涼,也直面蕭瑟,心神空明如秋水。

〈 看巧雲 〉

做個逍遙客

老話裏說:“七月八月看巧雲。”秋天的雲,美在這巧字,有魚鱗狀的整齊地排列在天邊,有扯成絲帶的疏疏淡淡地縹緲着,有彙集成一塊棉花糖的,變成了小貓小狗的......

舊時聽老人家說:“你看它像什麼,它就是什麼。”此刻,人就像那一片雲,自由飛翔,俯仰之間,忘卻悲歡。陽氣收斂的季節,我們也容易沮喪,但有閒心,便也是這世間的逍遙客。

〈 賞花草 〉

美能養眼

白露雖然寒氣生,但是沒長大的狀態,還不能威脅到秋花,彼岸花、木芙蓉、秋海棠,特別是水邊的蘆花,“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走到戶外,對着花花草草,即使生活在城市裏,也猶如居於自然之間,得花草之美。《遵生八箋》裏說:“一切藥物補元,器玩娛志,心有所寄,庶不外馳,亦清凈之本也。”

飲食補充肉身的元氣固然重要,而賞玩,玩水看雲賞花這些玩意,卻可以讓我們眼有所美,心有所寄。

露從今夜白,古人說:“春喫綠,夏喫紅,秋喫白,冬喫黑。”循自然之規律,給五臟六腑以棲泊與滋養,也時時看顧自己心情的溫熱寒涼。

常懷幽興雅緻,將塵世的每一天,不只是喫得恬淡美味,也活得平靜可愛。

本文源於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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