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主任

寢室老大在麻辣燙小店請我喫飯,還有幾天她就要結婚了。她眼淚劈里啪啦砸在麻辣燙的湯汁裏:我多想姥姥還活着!她還答應給我做一個大紅被子呢!老大越說越上情緒,抽了半卷兒紙巾。

上學時,老大是寢室乃至全班級最窮的學生。很少見她買過水果,四年沒見過她下過飯店。

還記得,開學是她姥姥來送她來上學的。她姥姥年輕的時候是個裁縫,我們寢室老六的扣子不結實了,她姥姥自來熟的,去一樓收發室借了針線,給老六縫上了。老六晚上邀請姥姥在自己的牀上躺上一會兒。老六倚着姥姥的後背:長這麼大,都沒人給我釘過釦子!

我和老大去火車站送姥姥時,姥姥還惦記:你們屋子小六,好可憐人兒,從小沒媽媽,你要多照看人家啊!

沒多長時間,寢室老大的姥姥給老大郵寄來一個大包裹。老大的棉褲,和一雙毛襪子。老大說,這是姥姥給小六織的。 收到包裹的那幾天,剛好中秋節,小六子晚上捂着被子,我在小六的上鋪,我感覺小六子微微的顫抖,我知道,她又想家了。

直到我們畢業,寢室老大的姥姥再也沒有來過城裏。老大說,她姥爺沒有了,她姥姥身體一直不太好。

那時候,我們畢業都在城裏打工。寢室小六第一個月發工資,就買了一個按摩捶。拜託老大,給她姥姥捎回去。可沒幾個月,我們就去農村參加了老大姥姥的葬禮。回來後,寢室小六再也沒和老大聯繫過。

寢室老大坐在麻辣燙小店,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小六子,就因爲她給我姥姥捎的東西,我沒有給捎到,她就不和我聯繫了!我都不知道,我姥姥腰不好。

然後,老大趴在堆滿紙巾和油膩膩的桌子上,哭得不省人事。

寢室老大的婚禮當天,小六子真的沒來。並委託我給隨禮,並給老大捎了一句話:你沒錯,錯的是我。誰讓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姥姥,長得什麼樣子。

婚禮結束,大部隊撤離,我也要走,我給老大傳達了小六的祝福,略去了小六子那扎心的描述部分。可老大偏要看看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當老大看到小六子的那句:誰讓我從來沒見過,我姥姥的樣子。

老大瞬間哭花了妝,坐在飯店門口的花壇上,哭的發抖。

我是趙主任,和你一起懷念過去,懷念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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