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观众眼里,马三立、赵佩茹、郭荣起就是传统相声《扒马褂》的代名词。三位相声大师在这块活里展现了极高的艺术水准。逗哏的马三立把“秧子”的形象塑造的真实可信,捧哏的赵佩茹顶刨撞盖用词准确,语气表情恰如其分,腻的郭荣起扑盲子极致逼真。舞台上的强强联手缔造了这段相声界至今难以逾越的巅峰之作。

《扒马褂》也是马三立、郭荣起两位寿字辈老先生唯一留下的合作录音资料,除此之外二人再无同台经历。而多少年来,坊间也一直流传着关于两位老先生之间的各种传闻,总得来说半腥半尖,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郭荣起是马德禄的徒弟,马三立是马德禄的儿子,但真要看两位的表演风格却迥然不同且各有千秋。

马三立擅长文哏、贯口,而郭荣起的仿学和怯口堪称以假乱真。两位都各有把杆的新活和传统活。由于表演风格和艺术特点的不同,两位善使的传统活大多没有重合。比如马三爷使《开粥厂》《夸住宅》《文章会》炉火纯青,而郭先生使《怯拉车》《学梆子》《学坠子》表现得游刃有余。看似两位在传统活上没有什么交集,实则不然。当年他们还真都使过同一段传统活,就是《拉洋片》。

可能有些观众疑惑,马三立先生一辈子善使文哏段子,怎么会轻易尝试打哏的活呢?事实上马三爷当年确实和老搭档张庆森过这块活。但却完全打破了《拉洋片》靠打哏抓包袱的印象, 从分量上来看,把它定名为《双学拉洋片》恰如其分。由打学货声叫卖,接连仿学“京八张”、“怯八张”两种洋片。

可捧哏的免去了挨打还有没有包袱?当然有,比如马三爷说:“还有一种八大片,咱来来。咱学学这八大片。”张庆森先生并没顺口搭腔,而是刨着使。马上答言:“不学这个,你好比是那拉洋片的,我是看洋片的,你让我看,我不看,你找这机会好打我,是不是?”一句话出其不意的就把底给刨了,老观众听到这儿反而能发出会心一笑。接下来捧逗二人一唱一和双学洋片也因此合情合理。

马三爷处理这块活的手法是“真学假打”,学唱京八张、怯八张是直工直令地学。很多人都说马老没有唱,其实并不准确,马三爷嗓音条件一般,但年轻时使柳活也是字正腔圆,绝听不出半点荒腔走板。在表演过程中,马三爷接二连三非要学怯八张,言外之意还想“打”,但由始至终都是说说而已的嘴把式。比起一些青年演员使这段时,逗哏的把扇子都打碎了,马老的演绎可以说是把打哏成功改造成了文哏。

这段《拉洋片》同样是郭荣起先生的把杆活,因为本身郭先生嗓音甜润,唱腔宛转悠扬别具一格。仿学拉洋片从身段到学唱完整还原了旧社会拉洋片的风貌。除了学唱上见功力,在表演推进中,捧逗二人撞出来的小碎包袱也能让观众记忆深刻。

正式学拉洋片之前,逗哏的得简单化化妆。这节骨眼上,马志存缝了一句:“还带着搭布来的,这要换白的多好啊!”听到这句,台下观众轰然而笑。郭荣起随即翻个二起楼的包袱,“什么,换白的?再来个帽儿?行行,待会儿咱再瞧”。这还不算完,又找补一句:“今儿出来这么一句,来个白的!得嘞,咱这黄的,要是白的就衬上啦。”观众更乐得不行了。等逗哏的装扮好,马志存又刨了一句:“整个是那放牛的二小儿,什么扮相。”看似是捧逗双方临场抓哏的现挂,其实都是台下压好的活。插这么几句小包袱为的是表现出捧哏的对拉洋片的不屑一顾,也与接下来“认怂”被打形成鲜明对比。

两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演绎出两版另辟蹊径的《拉洋片》,无论是从精彩程度,还是从艺术水平来看都难分伯仲。但有一点毋容置疑,在天津相声发展的历史上,马三立、郭荣起始终是两座标志性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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