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乾兒壯,守望着北疆......小白楊,小白楊,同我一起守邊防。”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我8歲時和媽媽去邊防的路上。那天媽媽帶着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我們坐火車轉汽車又坐馬拉爬犁,終於到了一個四周白雪茫茫的小哨所,在哨樓前,一個滿身風霜,臉頰通紅的男人激動地向我們揮着手。

媽媽說,“瑤瑤,這是爸爸呀,快過去。”

不!他不是我的爸爸,他和照片裏的爸爸一點都不一樣......

王陽雨菲的父親本人提供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爸爸的樣子總是很模糊。小時候別的小朋友總有爸爸陪着玩遊戲、買玩具,我卻只能遠遠地羨慕着,手裏緊攥着爸爸送給我唯一的禮物——一個他在巡邏路上親手爲我做的小木鐲。

小時候媽媽總說,爸爸在很遠的地方保衛祖國。那時候我還不懂祖國的涵義,總是問媽媽爲什麼爸爸總要保衛祖國而不要我?對爸爸的不理解和埋怨讓我對他總是無法親近起來。

13歲那年冬天,我幹了人生中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爲了見到日思夜想的爸爸,我獨自一人輾轉兩天來到他的單位。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爸爸終於帶着我一起走向了邊境巡邏路。從前,我總是嫌棄爸爸黑皺皺的臉蛋爲什麼沒有照片上那麼英俊帥氣,直到那次巡邏我才真正明白了這是爲什麼。

邊防官兵策馬巡邊

邊防官兵堅守在神聖哨位

爸爸所在的單位位於祖國西北邊陲的阿爾泰山深處,那裏常年冰封,冬季最低氣溫能達到零下40多攝氏度。很難想象,爸爸在那麼寒冷的夜晚是多麼的孤獨。

當我們巡邏到界碑附近時,爸爸很認真地整理了身上的軍裝和帽檐,筆直地站在界碑前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在爸爸的身後是高高聳起的邊防網,是蒼茫的大草原。那是我第一次,因爲爸爸是一名軍人而感到榮耀,當站在界碑前的那一刻,也讓我意識到,我收到的特殊禮物是多麼珍貴,多麼不容易。

那次是我的生日,爸爸被派到一個特別遠的山溝裏執行任務,巡邏路上,他用在界碑旁的樹林裏撿到的環形樹枝親手打磨了一枚手鐲,然後委託戰友輾轉了多次才寄到我的手裏。看到眼前特殊的禮物,我想象爸爸認真打磨手鐲的樣子,熱淚盈眶。

邊防官兵在極寒天氣下執勤巡邏

邊防官兵在寒冷深夜巡邏執勤,面罩上結滿白霜。

巡邏的隊伍裏,有很多年輕的戰士,他們的皮膚因爲紫外線的照射而顯得黝黑,每當提起家人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爸爸說他們比我大不了幾歲,但他們站在這裏,身後的祖國和人民就是安全的。那一刻我恍然明白,雖然每年爸爸陪我的時間不多,但是他對我的愛絲毫沒有減少。從那時起,我開始好奇爸爸的工作。也是從那時起,我越來越依賴和崇拜爸爸,漸漸地,一顆決心入伍的種子在我心中生根發芽,嚮往成爲一名英姿颯爽的女軍人。

王陽雨菲

幾年後,我做了和爸爸一樣的選擇,成爲了一名軍校學員。畢業前夕,爸爸給我打來電話,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瑤瑤,你是邊防軍人的後代,現在,該由你來接過爸爸手裏的鋼槍了。”爸爸對我說,在高寒缺氧的喀喇崑崙高原上,一羣年輕的戰友,用“寧缺氧氣,不缺精神”的毅力堅守在生命禁區,他們“寧舍一條命,不丟半寸土”,用生命捍衛着國家的主權和領土完整。我關注那些守衛在祖國西北邊陲的戰友們,他們堅守的身影如同一道道綠色的風景線,矗立在這片荒涼的西北邊陲。他們身處惡劣環境不言苦,挑戰生理極限不畏難,直面生命威脅不怕死,他們的故事可歌可泣,他們的故事感召着我。

當了軍人我才知道軍人的不易,當了軍人才更珍惜每次分別後的團聚,當了軍人才知道戰爭離我們其實並不遙遠,我們可能隨時都要上戰場,隨時要做好犧牲的準備。

王陽雨菲即將奔赴的小白楊哨所 王超提供

現在,我回到邊疆成爲了一名邊防軍人,即將奔赴到記憶深處的小白楊哨所,到那裏沿着父親的足跡追尋夢想。從前爸爸保衛國家保護我,現在我接過他身上的責任,捍衛國土保護他。在強軍路上和爸爸一樣把根深深地紮在祖國的邊防線上,像小白楊一樣讓青春在強國強軍的偉大征程中飛揚。

(口述:王陽雨菲 整理:段偉、王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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