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第十胎就讓老婆去放節育環”

" 10 個孩子，夠了。"韋國則小聲嘟囔着，"等老婆生下肚子裏這個孩子，不生了。"

韋家在廣西中部的都安縣保安鄉上鎮村弄鄧屯，四面環山。從地圖上看，這裏離都安縣城直線距離近 40 公里。但住這的村民到縣城，需要開車在蜿蜒山路上行駛兩個多小時，行程近百公里。1991 年，韋國則就出生在這裏。

韋國則 11 歲那年，父親過世了，之後因爲拿不出一學年幾十塊的學費，他上到小學四年級時不得已輟學，靠外出打工補貼家用。

韋國則

他與同鄉的蒙小妹就是在打工途中認識的。蒙小妹比韋國則大一歲，兩人都覺得對方很老實，一來二去，就走到了一起。

婚後不久，蒙小妹懷上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於是不再外出打工，而是和婆婆一起在家種田並照顧小孩，韋國則繼續在外打工。

那年，韋國則才 17 歲，蒙小妹 18 歲。

外出務工時，韋國則一年只能回家兩次，一次是年中收作物，一次是年底。

在廣東的建築工地做雜工，韋國則每天有 200 元的收入。等到工資發了，他便把一半錢打回家裏。

兩地分居，不會用智能手機的韋國則和蒙小妹平常通過電話保持聯繫。

"問問健康沒，孩子好着沒。"韋國則說，孩子雖然不經常生病，但一旦遇到"着急的病"，他都會坐大巴趕回來。深圳到都安開通有直達的大巴，這成爲連接韋國則家與工地的主要通道。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在之後的幾年裏，韋國則的 4 個孩子相繼出生。

懷孕期間，村醫有叫他們定期去做產檢，但韋國則夫婦並不重視。這 4 個孩子都出生在家裏，生老大時，因爲家裏沒有剪刀，他們用鐮刀割斷了孩子的臍帶。生老三時遇到難產，蒙小妹坐在椅子上，耗時一個多鐘頭才把孩子生下來。

後來，因爲在家生的孩子，醫院不再給開具出生證明，韋國則纔不得已帶着蒙小妹去醫院進行生產。

2017 年，韋國則的養母身體每況愈下，臥病在牀，此時家裏已經有了 7 個孩子。爲了照顧養母和孩子們，韋國則不再出門打工，就在鎮裏找一些泥瓦匠之類的工作，陸陸續續打零工。

自 2008 年這對" 90 後"夫婦生下第一個孩子起，過去 12 年裏，他們共生下 9 個孩子，就在這個月（9 月），他們的第 10 個孩子也將出生。

韋國則的 9 個孩子中，有 3 個女兒 6 個兒子。最大的孩子已經 12 歲，在附近的大化縣雅龍鄉小學讀四年級，最小的孩子 1 歲多。他們沒給孩子們買過奶粉，在 1 歲前，都是蒙小妹用母乳和玉米糊餵養孩子。

平時孩子們也會要餅乾、玩具、水果等東西，保安鄉每三天有一次大集，缺什麼東西，韋國則就會花半天時間去趕集。

韋國則和蒙小妹都是瑤族人，平常在家裏都用瑤語交流。一天學也沒上過的蒙小妹不會說普通話，矮小清瘦的她穿着格子上衣，挺着大肚子，揹着"老九"，兩隻手分別牽着已能走路的娃，在屋外的巷道里玩耍。或許是因爲常年在大山裏活動，再加上多年的生育，看起來要比城市裏的同齡女性老很多。

身懷六甲的蒙小妹揹着娃

多年的連續生育和照顧小孩拖垮了蒙小妹的身體，現在，一干重活她就覺得胸口和頸椎都疼。蒙小妹說，"生完這個我們就不生了，夠了。"

當記者問爲什麼要生這麼多孩子時，韋國則說："我很小就被親生父母過繼給了養父養母，等我長大才知道這回事。以前我沒有兄弟姐妹，是家裏獨子。我經常是一個人，有什麼事的話，沒有誰幫助自己，所以我想多要幾個孩子。"

韋國則表示，要孩子是他和妻子共同的意願，因妻子生病故一直沒有做結紮，所以只要懷上了就會生下來。有人來村裏發放過避孕套，但他不太懂怎麼用。

"我身體不好，做（結紮手術）的話我身體要不行了，就沒有人養我的小孩了。我們村裏面有人做了（結紮手術）之後，去打工沒有力氣，記性也不好，想打工打不了。我老婆說你去做的話，你如果做不了工了，誰養我們的孩子？等生完我老婆肚子裏的老十，就不生了，如果檢查她身體沒問題，就讓她去放節育環。10 個孩子，夠了。"韋國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