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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伊姐(周桂伊) 清靈

9月26日晚,第35屆大衆電影百花獎拉開帷幕,周冬雨憑藉電影《少年的你》獲百花獎最佳女主角。

她的得票數爲66票,一舉擊敗了超強實力派前輩章子怡、惠英紅、譚卓、張靜初,票數遙遙領先。

距今爲止,這也是周冬雨憑藉“陳念”這一角色拿到的第5個影后。

在發表獲獎感言時,周冬雨感謝了百花獎,感謝了每一位評委,感謝了《少年的你》團隊和每一位喜歡這部電影的觀衆,更感謝了疫情期間作出貢獻的人們,希望所有人都能健康平安。

她還說了一句十分俏皮自我調侃的話:“很多人說我只能演中學生,但我特別欣慰,如果觀衆喜歡,小學生我也能演。”這句話,算是巧妙回應了一直伴隨着她的演技爭議。

從“謀女郎”,到成爲“周冬雨”,這些年,她都做對了什麼?

答案:找到自己。

頂着“謀女郎”的身份出道,出道作品《山楂樹之戀》1.6億的票房,但流量之外,周冬雨還不懂得表演到底是什麼。

恩師張藝謀對她的評價是:“放心,周冬雨這個孩子很聰明、有靈性,演哭戲哭個五六回,這個鏡頭基本就成了。”

是的,當初她能成爲謀女郎,靠的主要是幸運,一張清純的臉,對“靜秋”而言本身就是很大的加持。

拍完《山楂樹之戀》後,周冬雨一度也迅速開始了營業模式,用流量換現金。

她開始奔赴各個電影節,站在了大大小小的領獎臺上。

有了一定名氣,商業活動也紛紛來到她面前,就算不作爲,靠着年輕和紅利,喫幾年也是沒有問題的。

她嘗試過複製自己,但這條路慘敗了。

《宮鎖沉香》裏的沉香;

《同桌的你》裏的周小梔;

《傾城之淚》中的骨癌少女;

甚至和另一位謀女郎倪妮,一起拍了《奇門遁甲》。

以上角色都是常規化角色,是類型化角色,有成熟的表演技巧就可以支撐的角色,但周冬雨失敗了——

機械化地記臺詞、走位、一秒哭出來又收聲這種技巧式的“演技”,完全不適合她。

走年齡偏低,性格趨同,糖水甜笑,校園瑪麗蘇,周冬雨沒走下去,時代真的變了,觀衆不需要那麼多霸道總裁幫承包魚塘的楚楚可憐女孩了。

轉機在2014年,那一年,她遇到了《心花路放》。

周冬雨以破釜沉舟的心態,變身爲單純無知的洗頭小妹周麗娟,演繹了一位殺馬特非主流少女。

這個角色是她自己嚮導演甯浩要的,剛開始直接被拒絕了。

“我難過了4個小時”。後來當試戲電話突然打來時,周冬雨開心得瘋了一樣,來不及告訴經紀人,直接自己開着車就過去了。

一到片場,導演讓她用方言罵人,她用河北話罵了幾句,有點彆扭,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行。結果等了兩天,甯浩勉強跟她說,要不就你演吧。

沒人覺得有“乖乖女”標籤的周冬雨能把這個角色演出花兒來,但周冬雨的確在周麗娟身上找到了共鳴,她們都活在自己的奇思妙想的世界裏,天真也瘋狂。

她設計了這個角色黃色染髮的爆炸頭,性格有些中二和急躁,還有些笨拙,她甚至還在電影裏臨時給自己加了一段脫衣服的戲,這一幕後來成爲該片的經典鏡頭。

這一次的讚譽讓周冬雨開竅了,她突然意識到,演員要留下作品,是一定要用心去尋找,能打動自己的角色,要有自我表達的渴望,用激情和心血去澆灌的。

從2016年開始,周冬雨的作品題材和數量以及質量上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和多元化。

終於,她遇到曾國祥,遇到《七月與安生》。她這些年的努力、摸索、積累,和張藝謀點評裏的“靈性”,徹底爆發了。

經典的浴室撕逼戲,她最開始氣勢洶洶,也最早敗下陣來,眼裏的熄滅,與其說認輸,不如說空洞。

人物內心的破碎、疲倦,表面不在乎下掩蓋的荒涼,被拿捏得死死的。一個仰頭落淚,都讓人心疼。

另一個是安生在醫院得知七月的死訊,被要求家屬簽字——她含着淚冷笑,拒絕相信,努力穩定自己,大概是凍住了一秒,然後情緒開始洶湧地奔來。

編劇史航對這場戲裏的周冬雨青睞有加:“她的那種脆弱,像小狗似的一點點在討好。她對自己的美麗不自知,但是對人間的冷暖早早地知道了。”

郝蕾看過之後也評價周冬雨:“小姑娘已經完全明白表演是怎麼回事了。”

周冬雨捧回了第53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獎盃,在獎項上已經甩出了同期小花很大一段距離了,那一年的周冬雨只有24歲。

在《喜歡你》裏,跟金城武這樣的大帥哥搭戲的,本來是長腿大胸的設定,先天條件完全不符合的周冬雨,生生用自己的表演方式,把這個女孩變成直覺和赤誠的結合體。

重頭告白戲,金城武終於把“喜歡你”說出了口,命令周冬雨開門。按劇本,周冬雨把門打開,熊抱金城武。

結果周冬雨臨時加戲,不開門,使出喫奶的勁兒衝金城武發出靈魂拷問:“我性不性感?”金城武被她弄得原地懵逼。

“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性感的人?”周冬雨又問一遍,拉包包過來擋住胸口,V領露出的胸一馬平川。

金城武結結巴巴地表示:“你是最最最,普普通通性感的人。”這種即興,是創作的真誠。

這一切到了《少年的你》,27歲的周冬雨,演17歲未成年受校園霸凌的高中生,是她迄今爲止最令人驚豔和感動的角色,也是最大的挑戰。

在片場,曾國祥反反覆覆強調:“我不要周冬雨,我要陳念。”

周冬雨剪了寸頭,全程素顏,經受住了大屏幕的殘酷青春考驗。

和之前電視劇《麻雀》裏模式化的“黃鴨式哭泣”相比,4年後的周冬雨的含恨落淚,可以說服每一個觀衆爲她揪心。

演技終於成爲一件類似本能反應的事兒,在周冬雨身上成立了,當一些小花們在時尚活動裏爲番位你爭我搶的時候,她直接用電影獎項證明了自己。

伊姐曾在《今日影評》分析過周冬雨現象。

像周冬雨這樣在業內踏實成爲真正有實力的90後、00後女演員的不止她一個。

楊紫,用十年時間讓觀衆忘記了當年的鄰家妹妹小雪。

19歲,她選擇了出演孔笙導演、豆瓣評分曾經高達9.4分的《戰長沙》。

角色,是和幾乎大自己一輩的霍建華組CP的胡湘湘,從懵懂少女一直演到端莊人婦。

劇中有一幕場景是因爲戰爭和家人信息隔絕,後來得知全家都已遇難的湘湘,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最後歇斯底里的崩潰,讓人動容。

楊紫的共情能力在《戰長沙》中只是初露鋒芒。

到了時裝劇《歡樂頌》,又把一個傻女孩“邱瑩瑩”送進公衆視野。

形象是什麼?對於專業演員來說,只有“爲貼近角色做出的努力”,不存在所謂“扮醜”。

邱瑩瑩是個一根筋,不太聰明,見識也不夠多的平凡女孩,讓無數人看到了剛出社會時笨拙的自己。

心裏藏不住事情,最喜歡哭了,而最適合她的哭法,自然是嚎啕大哭。

但楊紫的嚎啕大哭,也是有層次的。

你看她邏輯混亂又氣又急的大哭:

帶着喜劇元素的喫貨大哭:

被男朋友以“處女情結”傷害,說不出話,只顧着用手順胸口的絕望痛哭:

後來,楊紫憑藉《歡樂頌》獲得第23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女配角獎提名,第29屆中國電視金鷹獎觀衆喜愛的女演員獎提名,算得上實至名歸。

國產古裝劇能不能行?能。在《天乩之白蛇傳說》中,楊紫背靠綠幕,無實物表演歇斯底里、掏心掏肺、毫無保留的哭戲這一場景讓她上了熱搜。

00後演員文淇,憑藉在《血觀音》中出色的表演,斬獲了第54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她是金馬獎五十多年以來年齡最小的女配角。

她當年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卻表現出了遠超乎年齡的絕佳演技,將一個表面人畜無害,內心卻陰鬱、壓抑、墮落的豆蔻少女,演得讓人不寒而慄。

在電影裏,棠真是一個心理陰暗、扭曲的小孩。被視爲棠家繼承人的她,從小就要學會各種政治勾搭和手段,斡旋於各種政客之中。

她親生母親想帶她逃離的時候,她眼裏是不屑。母親是天真的那個,棠真反而更現實,她的內心,只有與年齡不符的無情。

被自己一直“幻想”的“愛人”強姦之後,棠真沒有哭,而是露出心如死灰的笑容。那一個笑容,象徵她所有少女夢的消失殆盡。

值得一提的是,金馬獎最佳女配角並不是對她全部的肯定,她還憑電影《嘉年華》獲得那一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在這部關注女童性侵害的電影裏,文淇扮演的旅館服務員“小米”,搖擺在幫助女孩們的良心和對自己失去工作的擔心之間。

實際上,在演《嘉年華》時,文淇才十二歲,卻需要演出十五六歲打工妹似懂非懂的狀態,在自保和良心之間掙扎。

爲了能準確把握好角色,文淇還特地到南方旅館裏學習打掃衛生,體驗服務員生活。

小米是一個很懂人情世故、擅長察言觀色的女生,但是她也有頑強的生命力,故事最後,她決定逃離,眼神裏的堅定成爲這部電影最有力量的一幕。

陳凱歌在《演員請就位》裏也說,文淇是天賦型演員,拍片第一條的感覺就對。但僅僅只是有天賦嗎?文淇說:“後天的努力非常重要。”

還有我們熟知的張子楓,童星出道的她,從6歲開始到現在已經演了17部電視劇和19部電影。

她是一個很有信念感的演員。

八歲的時候,拍《唐山大地震》時,她是整部電影的“戲眼”。

在電影裏,小方登夾在廢墟里,聽到媽媽說要救弟弟時,流下的那一滴淚,也滴在所有觀衆的心頭。

當時在拍攝過程中,張子楓一直被壓在石板下,滿身灰塵,嘴巴貼地,但她從來沒有哭鬧過。

長大後回憶起來說,自己當時年紀小演得可都是真感情。

直到後來長大了,在演戲方面慢慢積累了一定經驗,她才學會更多的思考和控制。

不然我們也看不到她在《唐人街探案》中那詭異一笑了。

陳思誠說過,張子楓最好的一點,是她雖然拍過很多戲,但沒有“油氣”。

她一直保留着一個從出道開始就養成的好習慣,堅持寫人物小傳。

她有空還會去逛街,她逛街就是觀察生活中的人是怎樣的。

拍《小別離》的時候,當時現場有一個空書房,每拍完一場戲,張子楓就要去那裏消化當天的拍攝內容和情緒。

她今年拿了上海電影節大衆傳媒最受歡迎女主角,也高分考進電影學院,算得上同齡人的前輩,但她說,每天都擔心自己日後不會表演,對自己目前的表演持有焦慮感。

90後、00後女演員們已經拼命在走演技路線,拿電影獎項了,另一方面,頂流的85後花旦,卻還在不斷重複自己。

楊冪這個要成爲“人民的女演員”的明星,這些年依然在努力維持她的“少女感”。

在類型片的道路上,她越發堅定的單一:古裝偶像劇與都市偶像劇。角色的同質化,在她的演繹下,很難有差別。

比如,你能看出下面這兩張劇照,哪一張是她演的盲人嗎?

比如,不看服化道,你能分辨得出哪個是扶搖?哪個是司音嗎?

比如,在《繡春刀2》中她扮演的北齋有一個這樣的表情,你能猜出她是什麼心情嗎?

再來欣賞一下楊冪在各個影視劇裏的同款哭戲。

經典代表作《小時代》

《翻譯官》

《逆時營救》

《我是證人》

這些年,“楊冪唯一扮醜”的文藝電影《寶貝兒》,儘管妝容扮醜,也演繹了邊緣人,但從狀態到臺詞,的確暴露了演技的短板。

有一場戲是派出所釋放了江萌和小軍,兩人走出了拘留室。

楊冪就這樣平靜、不諳世事一樣地走着。

我們再來看看90後演員李鴻其飾演的小軍,嘴巴張張合合,眼神躲躲閃閃,收着下巴,也是沒有臺詞,但讓觀衆感受到了第一次進拘留所的緊張。

聽到警察宣佈“你們可以走了”,李鴻其鬆了口氣,神態和肢體語言馬上放鬆,楊冪的狀態基本是毫無變化。

李少紅在點評楊冪在《紅樓夢》中的演技時,只說到了一個詞,“程序化表演”。

楊冪的好朋友Angelababy,在2017中國電影新力量論壇上說過“做演員的初心就是想做一個值得被人尊重的演員,是有幾個被觀衆喜愛的作品和角色”。

但凌雲壯志之後,我們看到的,是摳圖劇《孤芳不自賞》。

是哭戲“全靠藥水”。

以及極具個人特色的強烈瞪眼。

很多人都說《摩天大樓》裏AB的演技不錯,但是,消耗了那麼多年的觀衆耐心,不是一部作品,可以找回信任。

今天,90後和00後不約而同在做一件事,讓當初的“流量爲王”,逐漸回到了表演專業本身,用作品、憑實力說話,因爲這一代年輕觀衆,信息量大,觀片量多,越來越難對付了。

而85後的花旦們,幸運地喫到了當年的流量紅利,面對更殘酷的生存法則,她們要去適應,需要更多毅力和決心。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娛樂圈某個意義算溢出價值最大的職場,但也是最殘酷的職場,想要在新人輩出的修羅場,一直有自己的位置,靠喊口號,靠走最輕鬆的路重複自己,以及抱怨“市場留給中年女演員的空間越來越小”,是遠遠不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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