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位於亮馬橋的華誼兄弟總部,王中磊接受了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的獨家專訪。一小時的對話中他直面華誼兄弟兩年來的譭譽,“每個電影公司在碰到短時間的瓶頸期或短時間的爆發期的時候,大家都應該以專業的角度看待,不用給捧死,也不用給砸死。”

貝殼財經原創出品

記者 張妍頔 白金蕾

編輯 趙澤

“我們並不是資本玩家,我們更多是內容玩家,資本最好能夠輔助我們,並不是把我們給綁架了。”華誼兄弟副董事長、CEO王中磊在談到影視公司融資難的問題時

這樣說。他還預測,未來電影製作公司不管是公司運營資本的融資,還是單項目的融資,都將更加趨於市場化、金融化。

近日,在位於亮馬橋的華誼兄弟總部,王中磊接受了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的獨家專訪。一小時的對話中他直面華誼兄弟兩年來的譭譽,“每個電影公司在碰到短時間的瓶頸期或短時間的爆發期的時候,大家都應該以專業的角度看待,不用給捧死,也不用給砸死。”

王中磊是中國最老牌民營電影公司的掌舵人,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電影行業體制改革時期入場,參與出品影片百餘部,今年他又重回一線,執掌電影業務,並於近日發佈“H計劃”第七季18部片單。片單導演陣容中有“老朋友”馮小剛,也有曾經合作過的“舊相識”賈樟柯、周星馳等。王中磊稱,“希望把自己變成一塊磁鐵,吸引很好的金屬,一起把公司做大”。

2009年頂着“內地娛樂行業第一股”光環登陸資本市場的華誼兄弟,之後的資本之路並非坦途,上市第十年華誼兄弟首次浮現虧損,輿論也對其極其苛刻。時鐘撥動到2020年,春節檔碰到疫情衝擊,影視行業受到重創。王中磊稱,疫情給了他靜下來的時間,電影應該聚焦怎樣的內容,跟互聯網怎樣共存,拍電影的預算怎樣控制,都成爲疫情中他關注的焦點。

7月20日,停擺半年的電影院開始有條件復工,華誼兄弟迎來轉機。在經歷了近兩年“缺席者”的尷尬後,華誼兄弟憑藉《八佰》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截至9月28日下午,貓眼專業版顯示《八佰》上映39天,斬獲30.23億票房。這個 “爆款”非常及時,也非常重要,因爲2018年和2019年華誼兄弟連續兩年虧損,2020年若再虧將面臨退市風險。

“我們在6月就主動跟電影局溝通,但還挺緊張的,我們宣佈檔期的時候,有30%的上座率要求,在復工率只有60%到70%的情況下,市場份額也只有原來的18%至21%。”談及《八佰》上映背後的賭注和抉擇,王中磊如是說。午後兩點的陽光穿透落地玻璃窗,均勻地灑在他臉上,鍍上一層金色,但也在側邊留下一絲陰影。

華誼兄弟近年來陸續收購和入股影視、遊戲、影院公司,發展IP衍生授權,開設實景娛樂小鎮,在“去單一電影”的戰略中狂飆突進,市值在2015年超過700億元。但由於2016年“明星資本化”被叫停,行業遭遇查稅風暴,再到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華誼兄弟先後面臨過度依賴馮小剛作品IP、股權質押佔比偏高、現金流喫緊、主控作品缺失等質疑,市值也降到目前的137億元左右。

在採訪中,王中磊沒有迴避問題,他坦言,“說華誼完全依賴馮小剛導演的說法是不準確的”,更明確表示,“未來行業中高市盈率收購的現象肯定會減少,但華誼會揹負這個事情一段時間”。對於華誼兄弟此前的多點佈局和投資,他直言是有效的,“我覺得一個企業如果沒有這樣的未來佈局,就會存在一定風險。但在短期之內,它的成效,或者說直接的財務表現,沒有那麼的明顯。”

03:53

01

談新片片單

“把自己變成一塊磁鐵,

吸引很好的金屬,一起把公司做大”

新京報:華誼兄弟最近發佈了“H計劃”第七季片單,這是你重掌電影業務後首次重磅發佈。片單裏有導演馮小剛這樣一直合作的老朋友,也有賈樟柯、周星馳、曹保平這樣再聚首的朋友,也有知名國外導演,你是如何說服他們聚集到華誼麾下?

王中磊:可能(我)在這個行業時間比較長,資源相對來說會比較廣,但最重要的還是對電影的認知,因爲我覺得不管公司多大,電影本身是創作中心制的東西,大衆電影還是遵循導演中心制。

製片人或者是出品公司,如果只是資方(角色)的話,合作起來可能比較冷漠。(想合作得好)更多還是對電影的理解,需要跟導演有很多共同語言,我合作過的導演,基本上在電影理念上是比較相同的。尤其近幾年院線電影變化很大,越來越突出導演對於電影創作的方向跟市場的結合,和跟觀衆的共通性,這爲華誼兄弟帶來了比較多的導演合作伙伴。

華誼更多是把自己變成一塊磁鐵,吸引很好的金屬,然後大家再一起把公司越做越大。

新京報:做這麼多片單上的項目需要巨量的資金儲備,從去年開始華誼兄弟的現金儲備一直比較緊張,包括王中軍也在採訪中說2018年是個人財務最緊張的時刻,2019年是華誼兄弟財務最緊張的時刻,目前,華誼兄弟如何緩解資金流比較緊張的狀況?

王中磊:所有電影公司在這幾年都遭遇了很大的現金流瓶頸,因爲資本退潮,華誼也碰到了這樣的問題,尤其今年疫情也把影視行業的整個生產鏈打斷了。但大家都不必擔心,華誼的融資能力是非常強的,我們在做20億左右的定增,同時我們也在金融領域做關於影片項目的新合作模式,也加上一些基金的方法。

我覺得,傳統的電影項目的融資模式在未來也會發生改變。以前的模式比較原始,電影公司是一個創作公司,同時也是一個基金公司,並且影視公司運營本身也要投入大量的資金。

未來電影項目的產業化、金融化可能會變成一個常態。現在很多公司也在做類似的事情,華誼還沒有做過,比如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版權分銷,溢價分銷;還有一種給有(金融)牌照的公司,打包做一些(金融)產品,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但我覺得金融領域在拓寬影視公司的融資渠道上,越來越有案可循。

未來,所有的電影公司作爲持續性的商業性公司,都應該用一種更先進的方式,來解決現金流問題。

新京報:這是你重新執掌電影業務後的新思考?

王中磊:疫情期間給我們靜下來的時間,去總結以前和思考未來的事情,以前就感覺是在打馬奔騰,甚至感覺只要勒下馬繮繩,別人就衝過去一頭的狀況。

我原來是相對感性的人,在創作上投入熱情更多,現在可能就需要把這兩方面(統一),在做感性創作的時候,對於資金的、報表的、運營的平滑性上,更多發力。

新京報:片單中,動畫電影成爲一個重要的板塊,2016年華誼投資設立全資子公司華誼兄弟點睛動畫有限公司,未來,華誼在動畫電影板塊如何發展?

王中磊:《拯救菲拉萌》《刀鋒賤客》和《搖滾藏獒2》,這三部動畫電影都是點睛動畫出品,其實動畫電影的製作過程和開發過程是非常長的,這三部動畫電影都是在品牌建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的項目。現在是製作完成,開始進入到宣發期,所以華誼才第一次公佈動畫片單。

動畫影片也是華誼比較重視的一個部分,一個原因是在各個電影類型中,動畫電影是非常必要的存在。從整體來看,國產電影這幾年高速發展,但國內動畫電影相對來說是最不穩定的電影類型,目前表現比較好的似乎也是投入了兩三年才能出一個爆款,所以我覺得動畫電影還需要更多的電影公司或者電影創作者去參與。

我們這三部動畫電影區別於彩條屋的地方是,雖然是做東方的故事,但用國際化的語言,比如導演都是好萊塢、歐洲比較成熟的動畫導演。未來華誼希望把動畫電影做到國產化,一個是內容本體的國產化,紮根中國故事;一個是創作本體的國產化,培養中國的年輕導演參與。

這是華誼發佈動畫片單的背後,我希望可以持續做的事情,但是真的是挺難的。從時間週期來看,動畫電影的製作非常難,好處在於動畫電影的生命週期比較長,從知識產權的角度上來說,動畫電影相對比較完整。動畫電影也能致力於產業鏈全方位的發展,比如說線下的主題公園、衍生品等。

02

談影視公司融資

“資本最好能夠輔助我們,

並不是說把我們給綁架了”

新京報:最近幾年還有很多影視公司在尋求上市,上市是他們融資的一種方式,但相對其他行業,影視公司上市還是比較難的,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王中磊:對,影視公司上市,通道是一個問題,同時影視公司的融資能力也比以前減弱了。以華誼爲例,大家前幾天討論的華誼的高負債,也是因爲原來的高市盈率。一個公司700億市值的時候,做70億的負債是一個很正常的事,現在變成100多億市值的時候,70億負債就變得非常不合理。

這也是所有上市的影視公司,和未來可能上市的影視公司都要注意的一個事情,我們並不是一個資本玩家,我們更多還是內容的玩家。資本最好能夠輔助我們,並不是說把我們給綁架了。

新京報:我們還是比較期待華誼有一個比較健康和持續的融資渠道,不光是公司整體的運營資本,還是說單項目的融資。

王中磊:不管是公司運營資本的融資渠道,還是單項目的融資,都趨於更加市場化、金融化,這是一個趨勢。

新京報:現在更多是在尋找長期的資本合作伙伴?

王中磊:這一期定增就是爲了這個,定增來的投資者就是長期的合作伙伴,他們的投資,我們儘量是做戰略佈局的,定增來的資金相對來說也有助於去槓桿。反而我們跟招商銀行在做的,更多是針對內容本體,是單項目的資金來源。

國內這方面還不成熟,外國的製作公司、大的製片廠幾乎所有片子都是在做金融組合,它是有固定的資本合作伙伴。以前咱們不在乎這個(融資),是因爲原來電影投資只有一兩千萬,但現在兩三億、三四億全是一個公司出,碰到一些週期性的問題,再加上電影製作公司(的問題),相對來說(收益)沒有那麼穩定。

當然對我來說,我的責任就是讓(項目、收益)儘量穩定。在沒有那麼穩定的情況下,就是說不是按照齒輪的方式來做資金調配的時候,怎麼去做。這些都是現在電影公司的運營者要去思考的事情。

新京報:可以理解爲公司跟戰略投資者拿的錢是比較長期的,跟銀行拿的錢是比較定向項目的?

王中磊:是,我剛纔說的這兩個事,其實是一個事。爲什麼要去槓桿?一個是本身負債率高是不好的,但是我們負債率爲什麼高?因爲高負債率的錢拿來都是做中長線的投資的,(定增)取代掉原來那部分(錢),第一就是去槓桿,第二就是支持公司中長期的發展。短期主業項目的部分,對於我的壓力,一方面就是項目的成功率,另一方面就是說項目的投資組合,更商業化一點。

03

談明星資本化

說華誼完全依賴馮小剛導演是偏頗的,

未來高PE收購會減少

新京報:外界一直質疑華誼兄弟的核心競爭力就是馮小剛的作品,此前溢價收購東陽美拉,導致華誼兄弟進行了商譽減值,你怎麼看待外界的這個聲音?

王中磊:這個聲音這十幾年以來一直都有,我們也沒有去否認什麼,或爭辯什麼,但其實這種說法是不準確的。

因爲小剛導演的電影在前幾年表現非常突出,不管是從票房上,還是從電影類型上,這也是華誼這個平臺給予的。小剛導演從賀歲喜劇開始,之後連續三四年推出不同類型的電影都取得了成功,近一兩年他又迴歸自我的創作本心,他一直在不斷地改變自己,華誼也一直支持他的電影創新,但同時華誼做了大量的其他影片,出品超過200部。因此,我覺得這個說法其實是比較偏頗性的。

另外,華誼整體的電影產業鏈是比較健全的。華誼的宣發團隊是非常強大的,只是這兩年因爲爆款的作品比較少,所以大家會忽略這方面。

每個電影公司碰到短時間的瓶頸期,或者短時間的爆發的時候,大家都應該以專業的角度去評價,不用給捧死,也不用給砸死。大家(應該)本着愛護的心態,去做產業鏈觀察,會比較健康。

新京報:之前和導演(創作者)的合作可以簽約、可以成立工作室,甚至可以股權投資,未來在和導演合作上有哪些新方式?

王中磊:其實華誼在和創作者合作的模式上是比較願意創新和勇於挑戰的,最開始做簽約導演,然後做導演工作室,再到後來的戰略合作伙伴,甚至是股權合作伙伴,華誼都在不斷地創新和挑戰。

我覺得每段時間是不同的,最早時期資源是比較集中、匱乏的,我們用這樣的方法,保證了產品質量的延續性。現在應該是做一輪新合作方法的時候,剛纔說的那種傳統模式,我覺得反而要被放開,讓這些資源最好爲全行業服務。

此外,導演們還有特別大的特點,他在創作上非常獨立和集中,但同時他們又比其他行業的人更敏感,缺乏安全感。比如我們看到有新導演在別的電影公司拍得特別好,這不是說多給點錢,人就來了,他可能和公司合作非常愉快,他們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但也可能有些項目吸引了他,你的項目吸引了他,大家一起來合作,我覺得這是相對比較良性的市場環境。

新京報:過去幾年,華誼兄弟併購了一些產業鏈上的公司,包括演員、導演的公司,按照你上述的觀點,是否這樣的“明星資本化”的案例會變少?

王中磊:其實並不是說單純的高市盈率收購,我覺得電影本身就是導演中心制的,他作爲IP的產生點和項目的領導人,我覺得不能完全以明星資本化來看這個問題。

還有很多客觀變化,也給我們措手不及,比如說我們用比較合理的市盈率,像華誼那時是70倍市盈率,我們拿10倍市盈率去鎖定需要的資源,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現在高市盈率的同時,又做商譽減值,也給我們造成很大壓力。

其實,在國外收併購是上市公司迅速擴大自身能力(的方式),大家上市是幹嘛?像一些小型上市公司融資,如果它融資的數量,連它做內容的錢都覆蓋不了,它不會去做收併購的事;當它的錢夠擴張的時候,他就是會收併購。

我覺得未來幾年,包括華誼在內的影視公司,按照PE(市盈率)收購的現象會減少,迴歸到理性,我覺得也是很好的迴歸。但這個事情(高市盈率收購)我們會揹負一段時間,行業先行者都是這樣的,對吧?

04

談迴歸主營業務

在產業鏈上的,都應該是要保留的

新京報:相比其他行業,國內外影視製作公司的收益和利潤都不是特別穩定,華誼之前做了一系列嘗試,包括在上下游領域的投資,做主題樂園、IP衍生等,希望藉此來穩定收益和利潤,你覺得這些措施有效嗎?

王中磊:我覺得一定是有效的,但是這些措施相對來說,是中期的甚至是長期的安排,我覺得一個企業如果沒有這樣的未來佈局,就會存在一定風險。但在短期內,它的成效,或者說直接的財務表現,沒有那麼明顯。

以前資本比較熱的時候,公司很多未成熟的東西,還是會有交易,會在短期內有很好的收益。原來都說華誼投資怎麼那麼準確,買個公司過幾年就賺十億、二十億,這是因爲當時是資本熱潮的時候。現在是比較平滑的階段,你就要去抉擇哪些是比較重要的中長期安排,包括資金來源的性質也是要考慮的。就是說如果你想做中長期的產業鏈的安排,你的資本佈局就應該有中長期的資本,而不是說用短期的資本來做長線投資,這會給企業造成一些困難。

新京報:之前王中軍在接受採訪時曾說要斷臂求生保住主營的電影業務,那從長期的角度看,比如華誼投資的遊戲公司,做了主題樂園,以及上下游的一些佈局,會比較希望保住哪些方面的佈局?

王中磊:在產業鏈上的,我覺得都應該要保留的。

新京報:2018年和2019年華誼兄弟連續兩年虧損,兩年間華誼兄弟沒有主投主控的爆款電影項目,外界認爲華誼兄弟沒有將重心聚焦在擅長的電影製作上,這是在進行一場試錯?

王中磊:也沒有不聚焦在(電影)上面,只是產品定位,再加上華誼一直以來比較突出的工業化生產能力和體系沒有被充分運用好,就造成了從表象上看,可能呈現出爆款影片缺失,還有就是重要檔期缺失,這兩個就造成很大的影響。

這代表生產力出了問題,沒有持續地推出作品,相當於推出的某個作品本來想做春節檔,但是因爲各種原因沒進春節檔,但你還是要有其他的影片頂上。其實國外的工作室或者影片廠商,他們在這方面上做得非常完善。

我覺得這兩三年出現了(上述)這樣的問題,但華誼作爲一個機構來說,在電影上底蘊和糾錯能力上是不錯的。

新京報:你剛纔提到投資會輕資產化,那院線未來會如何處理,擴張還是收縮?

王中磊:其實我們院線一直以來都不是特別大地擴張,一開始做院線是基於中國特別特殊的市場環境,我們可以看到疫情後,各個電影公司的中期報表中,大多數公司虧損的原因都是因爲旗下有電影院。

幾年前有一種聲音,說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都是沒有《派拉蒙法案》造成的,然後還有一個就是每個公司都希望自己(在產業鏈)從上到下都不落下,其實華誼也是在那個階段做的院線,我覺得未來的戰略,華誼在院線上一定不會是一個擴張的戰略。

05

談影視行業復工

疫情影響沒有想象地那麼糟糕,

主動向電影局“請戰”

新京報:復工後院線和片方一直在糾結到底誰先邁出第一步,華誼的《八佰》選擇成爲復工後首部華語巨片,能否請你講講《八佰》選擇這個檔期和發行模式背後的決策是怎樣的?

王中磊:電影也一樣,包括《八佰》,我們在六月份就主動跟電影局請戰,因爲我覺得市場需要這樣有戰鬥力的影片、熟悉的影片進入,但還是挺緊張的,我們宣佈檔期的時候,有30%的上座要求,在復工率只有60%到70%的情況下,完全拿計算器算就是,只有原來市場份額的18%至21%。還是出於行業的責任感,還有對這個電影的強大自信,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做了這個事情。

從某種程度上講,我覺得這對整個產業恢復信心,包括像主題樂園、電影院、餐廳這些窗口行業恢復信心,有一定的作用。在疫情期間,這些行業是受到聚焦的,這些行業只要一天不開張,事情就特別多,有時候還會被誇大了,我甚至有時候都信了。但是通過《八佰》的上映,通過觀衆給予我們的信心,我突然發現,其實我們真的只是受疫情影響而已,就是因爲不能開門。但已經不用再去想,疫情對於窗口行業的市場(規模)的影響,幾乎是沒有的,因爲從八月十五號到八月底的票房其實是超過去年同期的票房的,而且這個成績是在上座率有限制的情況下取得的,這說明市場恢復的速度是非常快地,用了兩個半月時間就恢復到了去年同期水平,它(疫情)的影響其實沒有原來想象地那麼糟糕。

新京報:疫情期間有哪些思考?

王中磊:可能我們冷靜下來要思考,電影長期應該聚焦怎樣的內容,跟互聯網怎樣共存,拍電影時候的規模預算控制。

我覺得電影公司運營者除了要從整體金融結構去思考外,還要在內容本體上做思考,到底拍什麼樣的電影。要在保證公司安全性的同時,院線電影又越來越集中在頭部電影和強情感共鳴的電影,這樣的狀態下,如何保證生產力?生產力表面上看是養活上千的員工,外部是對行業整體發展(的貢獻),比如新生代的影人如何發現,新的電影類型如何豐富。

互聯網跟電影院同生,這件事情已經不用再考慮了。過去兩三年各大電影論壇上還在討論這個事情,但是通過這次(疫情)高速地產生了一個認知,就是電影院不會消亡,但電影院和互聯網共生將是常態。

這就要談到傳統電影行業和互聯網的配合。不能讓互聯網扛下所有的責任,也不能讓電影製作公司扛下所有責任。比如三大互聯網平臺每年都在賠錢,讓他們每年再拿100億預算,去拍一些電影級別,但是在互聯網平臺上播的影片,他們可能承擔不了,我們去拍這樣的影片也有風險。

大家一起配合形成一個新的市場,就是互聯網(電影內容)的To C(面向用戶)市場,其實網絡上可以有一個院線平臺,就像奈飛(Netflix)一樣。從哪個角度進入比較合適?就是院線電影,但是已經非院線化了。美國院線電影都是系列電影,大投資、IP、強視覺衝擊,還有一些電影類型是腰部電影。我個人理解,那個部分的電影是非常重要的,但在它可能在院線的生命力差了,不過這不表示它沒有生命力,就是強情節、重表演,然後有很強的文學和電影的屬性,比如通過小說、案例,甚至真實的案例來做的。我覺得未來在這方面,是華誼也好,其他電影公司也好,和這些互聯網平臺一起可以用力的方向。

新京報:疫情期間,聽說華誼的主題樂園都營業非常早,也提供了一定的資金支持?

王中磊:那個也是受政府支持,當時剛剛有允許30%人流量入場的要求,我們是第一批開的,當然壓力也很大,因爲一開門運營成本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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