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飛魚

只有看見豬的人才能飛起來,電影《一點就到家》把“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這一創業金句作出了新的詮釋。

這是許宏宇繼《喜歡你》之後的第二部大銀幕作品,也是一個青春版“中國合夥人”的故事。

不同於《我和我的家鄉》《奪冠》等影片的“大情懷”,《一點就到家》另闢蹊徑,從小處落筆,試圖以輕快斑斕的風格通往年輕人的內心,在國慶檔電影中顯得十分獨特。

靠着前期點映累積的口碑,《一點就到家》拿下了7.5分的豆瓣評分,在國慶檔影片中評分最高,有望成爲國慶檔黑馬。

而就在北京場點映後的第二天,骨朵對話了導演許宏宇。他說:“我已經找到了最想要表達的東西。”

由外向內的創業合夥人

“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夥開公司。”

七年之後,電影《一點就到家》藉着主角之口開起了《中國合夥人》的玩笑,“之所以開這個玩笑,是因爲我覺得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去年底,陳可辛和張冀想做一個新的創業片,他們找到了許宏宇,不過許宏宇起初對創業故事不太感興趣。“與其說這是一個創業故事,倒不如說是一個尋找夢想的故事。在這個項目裏,我看到的是三個年輕人在大城市打拼了數年後有點迷失,回到家鄉重新出發的故事。”

許宏宇很喜歡返鄉的主題,因爲它包含了一種從外到內的迴歸感。“我覺得年輕人想要向外尋找、要得到名利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不需要跟別人去證明自己,因爲我們很平和地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一點就到家》是往內走的故事。”

和這些年很多創業故事一樣,《一點就到家》講的是“怎麼去成功”以及想要展現年輕人的狀態。然而,新的社會形態造就新的觀念,《一點就到家》對準當下的“內心之戰”,故事和人物皆爲虛構。它身處快速變化的當下,電影本身構成了社會進程的一部分,主創們無法隔岸關火,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投進去燃燒。

就這樣,一開始電影的創業構想在許宏宇的轉化下,變成了一部青春勵志片。“很多時候如果三個成年人合夥創業,失敗後他們就永遠不再一起了,而《一點就到家》中的三個主角散夥後還能再合夥,我覺得這就是年輕人才能做到的,他不計較利益關係,而是在乎兄弟情感和所做之事的意義。”

影片中的三個合夥人彭秀兵、魏晉北和李紹羣同樣代表了三類人,也爲觀衆提供了不同的代入視角。“城市觀衆可能會自動代入魏晉北;昨天我們特地給餓了麼的騎士放映了一場電影,他們代入的肯定是彭秀兵;如果是喜歡咖啡並有着藝術家追求的人,他們自然會帶入李紹羣的角色。”

在演員上,《一點就到家》選擇了彭昱暢、劉昊然和尹昉來分別作爲影片的“性格擔當”、“顏值擔當”和“身材擔當”。

“陳導的電影《奪冠》中合作過彭昱暢後,我很覺得他好玩的性格很像彭秀兵,於是先定了彭昱暢。考慮跟彭昱暢搭配的兩個人時,想跟他形成一個對比,根據魏晉北有智慧、少年氣、長得帥的特點,迅速匹配到了演員劉昊然。性格擔當和顏值擔當有了之後,還需要一個身材擔當,然後又找了尹昉。”至此,三個全新的合夥人配備完畢。

三十天,“魔幻現實”的拍攝過程

《一點就到家》很早就定下今年國慶檔上映,影片拍攝時間只用了30天,許宏宇認爲時間趕反而是這部電影的優點。

時間趕可以形成一個讓所有人都投入的能量場,抵抗時間的同時也能淨化心靈。“我們創作更集中了,演員發揮起來很容易碰出火花。知道週期短,但我們一定要擁抱這種創作過程,在裏面找到最好的拍攝狀態,時間趕有趕時間的方法來應對。”

開拍前三位主角的個性和背景故事已確立,但劇本創作依然伴隨了拍攝的全過程。“其實劇本中現實主義的根已經扎得很深,但我還想要故事中呈現青春喜悅的調子和爽感,就需要更嗨更好玩的細節出現,以及追尋情感元素,拍攝時我主要從兩個方向跟編劇做探討。”

《一點就到家》選擇在雲南拍攝,是因爲劇本監製張冀選擇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普洱咖啡。許宏宇一聽覺得很有意思:“我以爲普洱是茶葉名,原來它是個地名,普洱除了可以種茶也可以種咖啡。茶和咖啡是很特別的比喻,茶代表傳統,咖啡則代表一種年輕新鮮的生活方式,二者本身產生了一種戲劇。”

雲南的自然環境,讓許宏宇感受到一種魔幻現實的味道,他將這些跟自己的主旨結合,呈現在了電影中。“ 因爲是跟夢想相關的故事,所以我希望電影的色彩更斑斕。到了雲南發現天就是那麼藍,樹就是那麼綠,到最後我們都不想離開了。 音樂上則使用了很多羣聲的哼唱,因爲故事中大家都回到家鄉重新出發,這是一種很團結的力量。”

“只要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一點就到家》將複雜的東西簡單化,簡單到非常具象,但觀衆能感受到這種簡單的分量,比如讓小豬開口說話。

“我覺得這句話彭秀兵應該感受很深,因爲他聽很多客戶的金句都會記下來。 在第一次創業失敗後,他一定會重新想到那句話,所以我讓豬在他的眼前出現,這隻豬隻有他能看見,魏晉北看不見,而且豬很可愛,有童話的感覺。”

三位主角吵架的那場戲是全篇拍攝難度最大的一場戲,也是故事的高潮。

許宏宇表示:“它很長,對演員的要求和導演要求都很高。吵架的時候每個人都要站在自己的立場,我覺得它是一個極致共情的表現。對於魏晉北而言,他花了三年時間種咖啡樹,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所以他失控了, 那種失控好像回到他犯情緒病的時候,演員演得很好。”

痛苦代表差異,歡樂代表平等。《一點就到家》沒有像很多農村喜劇片那樣去取笑農村人,相反,它將農村面孔拍攝得真實可愛,反而取笑了魏晉北這樣城市人。

“城市人帶着傲慢取笑農村人是一種很差的價值觀,因爲人、動物和植物是平等的。這個故事講的是城市人從農村能學習到什麼,比如魏晉北來到這兒會被蚊子叮、被牛舔、滾下山,恰恰是我拿城市人開了一把玩笑。當我們在取笑農村人時,我們還沒有了解人。產生喜劇的方法太多了,我們不會用這一種。”

“要做夢就活在自己的夢裏”

從剪輯師到導演,從電影到網劇,不管是愛情、電競還是農村創業,形式對於許宏宇而言似乎不是一種限制,他對創作總能拿出一個良好的胃口。聊到這裏,許宏宇狡黠地笑了:“可能因爲我是個天才。”

隨後他正色道:“其實在成爲剪輯師之前,我已經做了很多其他方面的工作,那段時間我在不同的位置上去觀測電影是怎麼樣一回事, 我明白所有人的能量一定要集中在電影本身上面。”

“以前我不敢換題材,因爲我沒有找到自己最想表達的東西。其實不論什麼類型,都要找到一種狀態核心,我現在找到了。”

其實《穿越火線》和《一點就到家》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講青春追夢,風格也都浪漫熱血, 而《一點就到家》將所有元素都統一到一個完整的主題中——“能睡着的人才做夢”,以具象的細節打通了抽象的價值觀。

幾乎每一次觀衆都能被許宏宇驚豔的想象力所打動,《喜歡你》中“女主喫河豚致幻撐着雨傘在街頭漫步”,《穿越火線》中的“逃離網癮中心”,再到如今《一點就到家》的諸多情節,都是好玩與好笑兼具。

“我覺得幻想來自一種不受約束的開放狀態。和團隊合作時,給別人空間的時候自己也會有空間,這是從陳可辛導演身上學習過來的。當我的心態打開,我會願意接受,只有不封閉的頭腦才能結出更多的靈感,因爲你看到一個東西就會聯想另外的事情,想象力如果沒有生活基礎是沒有意義的。”

《一點就到家》是疫情期間創作出來的電影,疫情加上這部電影,讓許宏宇的心態發生了轉折。

“疫情讓世界進入到一個重啓的狀態中,人們很安靜地跟自己對話,思考自己應該做什麼。以前我也有想獲得別人認可的想法,但拍完這部電影成長了。如果爲了獲得別人的認可去拍電影,那我豈不是活在了別人的夢裏頭,而不是活在自己的夢裏頭。決定拍電影肯定是因爲我首先看到一個非常動情、自己都沒法拒絕的故事,不管別人有沒有做,也不用去對比。”

《一點就到家》裏的魏晉北,是一個永遠跟着風口走卻被摔得很慘的人,他越想抓住機會越是抓不住機會,這是對當下很多人的一種真實寫照。

“就像拍視覺大片還是拍現實題材,這並不是一道選擇題,兩類電影都必須存在,也許這兩類電影可以合併。中國觀衆更關注生活和身邊的人,需要看現實題材的故事,同時電影離不開視覺奇觀,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一種既有視覺奇觀也有現實主義核心的故事。”

在拍第一部電影《喜歡你》的時候,監製陳可辛會常常出現在片場,讓許宏宇安心創作,而到了《一點就到家》這裏,雖然陳可辛依舊擔任着保駕護航的功能,但他沒有再去現場,許宏宇的成長已經有目共睹。

可以說,陳可辛的貢獻之一就是爲中國電影市場培養了兩位風格不同的導演——許宏宇和曾國祥。許宏宇表示:“ 曾國祥有一種能力,能讓觀衆感動、流眼淚,可能我有另外一種能力,能讓觀衆快樂,我們能力不一樣,服務的觀衆不同,觀衆需要感動也需要快樂。”

被問及這種能讓觀衆快樂的能力從何而來時,許宏宇說:“ 有人說一個導演缺乏什麼,就希望去拍什麼。我自己不是一個很容易快樂的人,創作上會鑽牛角尖,特別是以前做剪輯師十幾年都是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可能我希望拍一些快樂的電影,來彌補我前十年那種比較孤獨的過程吧。”

拍完《一點就到家》後,許宏宇找到了想挖得更深、做得更透的題材。“可能最近幾年都會在這上面努力。一個劇本哪怕是科幻片、戰爭片,只要我在故事裏看到了青春熱血,我都會把它發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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