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賣麪茶》《揭瓦》《賭論》講述了市井小民的貧困潦倒和生計所迫的歪門邪道,《西征夢》是平凡人的遠大夢想,《我要幸福》是底層人民的真實訴求,《大登殿》結合澡堂文化和戲曲文化,《我要穿越》結合生活和歷史!

那個在臺上使盡渾身力氣的小黑胖子,是每個還在奮鬥的人的真實寫照,他潛心發掘的那些傳統段子和小唱段,讓不懂傳統曲藝的人們也津津樂道。然而他沒能一直以這種姿態繼續下去,或許是圈子裏的內鬥讓他看到了人間險惡,或許是背叛和不忠讓他失去希望,又或者是德雲社的飛黃騰達讓他心態改變,總之,我們現在看到的他的相聲段子,漸漸落入俗套。

《義氣千秋》這類大活其實涉及到的相聲技巧只能表現出老郭的功力十分之一不到,講講于謙的家裏事,玩玩倫理哏,媳婦兒老丈人,兄弟和媳婦兒這些人物故事來回折騰一遍,就能收穫滿場笑聲,比說《黃鶴樓》那樣學唱,表演,動作,臺詞一氣兒趕下來簡單多了。有既簡單還賺錢,口碑也不差的活,誰還去說那個費力氣的活啊。

沒錯,幾年前他靠着說這些簡單的活,加上之前積累的老粉,足夠撐起密集的商演,座無虛席,賺的也是盆滿鉢滿。然而,站在相聲金字塔頂端的他似乎沒足夠重視自己的負面影響,把觀衆的需求特別是低俗需求看做判斷作品好壞的唯一標準,讓他撐不起相聲界的領軍人物這一名號。

藝術源於生活,但也要高於生活。他的相聲作爲一種大衆文化現象,確實已經在引領潮流了,無數的業內外相聲愛好者在模仿他,但是那些模仿者大部分沒有自己的價值判斷,也覺得火的就是好的。所以葷段子,倫理哏,男權主義,拜金主義這些所有糟粕都裹挾着“相聲就是爲了好笑”的糖衣,向聽衆襲來。作雖然是實力和技巧上的領軍人物,老郭沒能做到格局上的領軍人物。相聲源於生活,但是除了娛樂,鍼砭時弊,諷刺現狀等社會積極作用在老郭這幾乎沒有。

迎合觀衆有錯嗎?至少觀衆沒錯,沒人想在一天勞累的工作結束之後繼續在聽相聲的時候被教育。那相聲從業者,特別是德雲社這種引領者就應該迎合觀衆嗎?並不。影響力是他們的優勢,但不是不思進取的藉口,老郭自己也說,好的文化作品是又俗又雅的。這詞的真正含義老郭並沒有說清。好的作品是幽默調侃,娛樂放鬆的;是引領文化潮流的,更應該是引導好的價值觀的。比如倡導個人奮鬥而不是“祖上有錢”,倡導多元價值而不是“發財就是成功”,倡導規則意識而不是“特權優勢”,倡導性別平等而不是“媳婦從屬”,倡導相對平等和諧的家庭結構而不是“家長制”和“爹味”。然而,我不得不承認,在幾乎全是男性的羣體裏,想倡導這些比登天還難。

有人說,那種引導好的價值觀的相聲不好笑。第一,並不是所有幽默都是基於生理本能的低級幽默,高級的諷刺做好了也很幽默。第二,不是所有相聲都要全篇諷刺,好的結構和暗示也是好作品的一部分。第三,可以聽聽年輕演員如盧鑫玉浩,高曉攀尤憲超,李丁董建春的相聲;可以看看姜昆那輩的老相聲,有些有諷刺的相聲是很好笑的。

要記住,觀衆是會成長的,那些葷段子,家庭倫理的活乍一聽還新鮮,但是不能作爲坐喫山空的老本,希望老郭的弟子們能意識到這一點,做些結構上的創新嘗試,別再舊瓶裝新酒了。要不然,他們終將被這個快速前進的時代掩埋,畢竟除了聽相聲,看各種綜藝、話劇、音樂劇都同樣可以消遣。

相信絕大多數批判郭德綱的圈外人,都是真心希望相聲好,讓這個接地氣的藝術趕得上時代的發展,讓它長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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