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物質相對貧乏的年代裏,人生的精神娛樂生活也遠不像今天這樣豐富多彩,而相聲大師侯寶林的出現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人們對於藝術追求的空白。

今天我們談起相聲演員,張口就是老師,藝術家,甚至大師泰斗,但其實在離我們還不太遠的那段歷史中,相聲還遠遠算不上是一個高雅藝術,甚至不能稱之爲一個正當的營生,說相聲的人在當時也並不受人尊敬。

那時候的相聲至多是天橋的嘴把式,爲了餬口飯喫,以當時相聲的藝術形式來說它確實也不具備走入藝術殿堂的條件,內容雖然接地氣,但也不免顯得流俗。

而真正把相聲帶入主流文化的第一功臣當屬侯寶林,那時候只要打開電視機就能夠看到侯寶林和郭啓儒合說的相聲,他給電視機和收音機前的觀衆們帶去了許多快樂。

在電視廣播媒體的時代,相聲也取得了巨大的發展,按現在的話說,早先的相聲只是“現場表演”,而後來的相聲則成爲了“網絡直播”。

無論是在茶館裏,或是在天橋撂地攤,相聲始終無法突破場地的限制,而新型媒體讓相聲能夠通過電視和廣播信號傳達到千家萬戶,這也讓侯寶林成爲了家喻戶曉的大人物。

當然,能夠讓相聲走進電視和廣播當中,侯寶林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的,他將傳統相聲當中的一些低俗的內容剔除掉,去其糟粕,留其精華。

在過去的天橋,說相聲的常常應聽衆的要求,說些葷的,不免現場就要驅趕在場的女眷。這也暴露了傳統相聲當中的內容有它的侷限性,至少有些內容是小孩與女人不便聽的。

而侯寶林大師高就高在了這裏,他的相聲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老少皆宜,一方面他的相聲避免了庸俗,但包袱效果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打折扣。

從某種程度上講,侯寶林證明了相聲的生命力,它有着更多的可能性,人們一樣可以在高雅的文哏中笑得前仰後合。

在當年,侯寶林的影響力是今天的年輕人不可想象的,那一代的相聲大家們都對生活充滿着熱情,對喫喝也極其講究。常常光顧一些老字號,每當侯寶林出現在某家飯館裏,整個飯館裏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全部都自發地站起身來歡呼,鼓掌,並將他團團圍住。

有時候,侯寶林去劇場裏看演出,在昏暗的禮堂裏有人看到了侯寶林大師那獨特的臉部輪廓,大喊一聲:“侯寶林老師來了”。

這一嗓子不要緊,全場的觀衆全部都站起來了,連臺上演節目的演員都停下來了,劇場的燈也都被打開了。

臺上的演員直接對着話筒說:“乾脆您上來得了”。

侯寶林幾番推脫,但觀衆們實在太過於熱情,他只好走上舞臺,臨時找了一位觀衆給他捧哏,他就這樣說了一段著名段子《醉酒》。

要說起那時候的觀衆也都不是一般水平,夠得上唱戲中的“票友”級別。隨便拎起侯寶林的一個段子,大夥都幾乎能背下來。但大師就是大師,哪怕是聽過上百遍,他下面要說哪句話你都一清二楚,哪處該抖包袱,你也完全心裏有數,但當這個包袱被他親手抖出來,你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捧腹大笑,實在是百聽不厭。

而當天的演出有些特別,據說當時侯寶林臨時演出沒有提前做準備,於是就乾脆在現場進行了即興發揮:兩個醉鬼喝完酒擡槓吹牛,其中一個人打開手電筒,黑暗中立刻豎起一個高高的光柱,他對另一個人說:“你,有本事你從這爬上去”。就這一句話觀衆們已經樂得不行了,而對面那位的回答更讓人忍俊不禁:“你別跟我來這套,我懂,我爬上去?你一關電門,我掉下來啊!”。

像這樣的段子侯寶林有許多,大人小孩,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夥都聽得懂,都笑的不行。掌聲也是震耳欲聾,且每次持續時間都很長,常常是讓侯寶林兩三分鐘都張不了嘴。

按說當時的中國人還比較含蓄,遠遠沒有今天所謂的“愛豆”和“飯圈文化”這樣張揚,可那時候的人見了侯寶林這樣的大師也難免不能自持。可能沒有一個從事其他藝術領域的演員能像一個相聲大師一樣受到觀衆們如此瘋狂的熱捧,這在那個時代裏足以作爲一個現象級的存在了。

後來侯寶林不去劇場看演出了,也不親自去外面堂喫了,需要打牙祭的時候就讓徒弟馬季幫自己到飯館裏打包回來。

這招一開始還真挺管用,後來也不行了,因爲徒弟馬季也紅了,有一次徒弟馬季給師父買包子,一進飯店大門,大夥就圍了上來,一直到包子都涼透了自己都沒能從飯店大門走出去。

所以我們總說某些傳統藝術難登大雅之堂,我認爲這不一定正確,任何藝術形式都應該可以做到雅俗共賞,而關鍵在於是不是每個藝術從業者都具有侯寶林、馬三立這樣高超的藝術水準,這纔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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